薛玉衡深深地看着她,“话说,你真是我师妹?”
“不然呢。”
秦落羽以为他是指自己制定的这计划拉了慕兰下水,略有些无奈道:“放心,那药不会对慕兰有任何副作用,只是会让她的孕吐反应加重些而已。”
她顿了顿,“我就是再想拆穿陵承稷的真面目,也没龌龊到那份上,去害一个孕妇。”
将怀了孕的慕兰拉进这个计划来,秦落羽还是很有些歉疚不安的。
她其实有过犹豫。
但,这一次,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同情和不忍,造成更大的伤害和动乱。
一如当初四皇子陵启肇谋反时,虽然后来陵君行反败为胜,可是葛神医还有薛家满门,还有无数忠臣良将,都死在了那场叛乱中。
所以,秦落羽没有犹豫太就,便借着慕兰来访的机会,在她的茶水里做了一点手脚。
那药会让慕兰饱受孕吐之苦,却不会对她和胎儿造成任何额外的影响。
她要借着慕兰,刺激一下陵承稷,给他添一把火。
若他并无异心那也罢了。
若他真想对陵君行如何,这一次,陵承稷,扎合柔,还有他们背后那些隐匿行踪的暗线,一个都逃不脱。
只是,虽然秦落羽对慕兰下药的理由很充足,然而此刻面对薛玉衡,她还是忍不住心虚,忍不住解释。
但她也并不后悔。
薛玉衡摇头轻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师妹当初怀着孩子,在缘空寺都丢了性命,要真是回来,怎么还能对陵承稷这般有耐心慢慢设局。直接告诉皇上,让皇上替你杀了他们,不是更好?”
秦落羽微微一笑,“杀人也要讲证据,何况杀的,是陵承稷。”
不是她不放心陵君行。
而是她不想陵君行因为她的话,一时激怒杀了陵承稷,以后又心生愧悔。
陵承稷到底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一个血脉至亲了。
陵承稷要死,也得是罪不可恕的死。
她不要陵君行为此背一点点心债。
肃王府,慕兰从皇宫回去的当天,便吐得厉害。
彼时扎合柔奉命去遣散那些北地蛮人,没在府中,陵承稷请了大夫来为慕兰探脉,大夫说是正常的孕吐。
然而接连两天,慕兰吐得厉害。
陵承稷大是不放心,专程去宫里请了太医来,却仍是不得其法。
太医告诉陵承稷,“薛公子回不夜都了,不若去隐医堂,请薛公子来为夫人看一看。”
陵承稷本来不欲去请薛玉衡。
可是,他见不得慕兰和腹中的胎儿受罪,到底还是亲自跑了一趟隐医堂,请来了薛玉衡。
薛玉衡诊完脉,神色肃然,欲言又止。
陵承稷屏退所有下人,薛玉衡才用只有陵承稷能听得到的低声说:“夫人并非孕吐,好像是......中毒。”
薛玉衡详细问了慕兰在孕吐当天所吃的东西,以及去了哪里,接触了什么人等。
得知慕兰去了宫中,薛玉衡立刻噤口不言,重新为慕兰把了脉,含糊道:“是我误诊了,夫人这应该还是孕吐。”
薛玉衡提笔写了张保胎药方,便匆匆离去。
薛玉衡这般反应,让陵承稷疑窦丛生。
他立刻将扎合柔秘密召回府中。
“的确是中毒,不过这毒并不重,只是会让夫人孕吐厉害,受许多折磨。”
扎合柔说话比薛玉衡直白得多,“放眼整个不夜都,能无声无息给夫人下这种毒的,除开薛玉衡和我,也就只有宫里那位了。”
扎合柔开了一剂药方,陵承稷亲自煎好药,喂慕兰喝了,慕兰的呕吐果然便停了。
等慕兰睡下,陵承稷回到书房中时。
扎合柔跟了进来,眸中闪过冷光,“她既然敢对夫人下手,想必,是对过去的事已有所记忆。殿下,既然这次皇上命殿下前往岱山筹备祭天大礼之事,可以说是天赐良机,还望殿下不要再犹豫了。”
陵承稷沉默了许久,“容我......再想想。”
秦落羽记起了过去的事,却并没有对慕兰和他下杀手,而是只给了慕兰这一点小小的教训。
她出了气,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慕兰和孩子了。
慕兰不再呕吐,饮食开始恢复正常,精神也大好。
陵承稷放下心来,启程去了岱山行宫筹备祭天与秋猎一事,临行前,嘱咐扎合柔务必要照顾好慕兰。
扎合柔一直记着陵承稷说再想想的话。
她在肃王府中等了快二十天,期间数次传信陵承稷,询问他的决定。
然而陵承稷却始终没有给她回复。
扎合柔派人连夜赶去岱山亲自面见陵承稷,务必要得一个准信。
陵承稷最终只给了她两个字:“再说。”
扎合柔接到这两个字的口信时,正是深夜时分。
与此同时,她得到了另一个消息:陵承稷已然向陵君行递交了辞官信,希望祭天大礼与秋猎结束后,可以带着慕兰重返冀州城,真正正正做个闲人。
陵君行没有挽留,同意了陵承稷的请求。
漆黑的暗夜中,扎合柔冷冷地注视着慕兰所住院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