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蹲下身子,轻轻抹去她嘴角鲜血,然后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王子盱果然是父王生前最宠爱的王子。宛夫人其实错了,大王的这份谕令上,其实要写的人的名字正是秦盱啊!你可知道,哪怕我用心孝顺父王,可父王自始至终眼里只有你的盱儿。”
宛夫人睁大眼睛,伸手想要抓秦湛,然而秦湛却机警的躲开了,她也只能徒劳无功在空中抓挠了几下,最终死不瞑目。
宛夫人什么都算计到了,可唯独算漏了秦湛这个从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王子。因为秦湛,她的所作所为都成了笑话。
秦湛说得没错,三日前,秦王自知大限将至,决定写下传位谕令。如今秦王宫中之人早被秦湛买通了,秦湛得到消息,便赶了过来。
秦王大病一场早就没有了力气,写到一半之际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他不甘心,他要将王位传给王子盱,有了谕令,朝中大臣自然会遵从。
然而,就在这时,他枯瘦乏力的手被人给握住了,是王子湛。
秦湛手心温热,手刚劲有力,他引导着秦王,生生将王子盱的名字改成了王子湛。秦王万万没有想到在他面前乖顺无比怯懦无能的秦湛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大……大胆……你……!给我拿下这个逆子!”
他嘴唇蠕动着吩咐宫人,将王子湛捉拿起来。然而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对于他的命令视而不见。直到眼睁睁看着秦湛取出他枕边的印玺,在那份谕令上盖了下去。秦王气的浑身发抖,一口热血上来,再也撑不住昏迷过去。
秦湛好整以暇的将盖好印的谕令交给心腹,“把它交给太后,记住应该怎么应对吧?”心腹领命而去。他又看向周遭的宫人,冷冷道:“你们也都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宫人哗啦跪倒一片,宣誓道:“我等忠于太子殿下,绝不妄言!”
秦湛唇角扬起,不妄他布置了好几年。挥挥手,让他们各自去忙自己的。
而他却走到秦王床边,接过宫人递来的湿巾,替秦王擦拭唇上的血迹,自嘲道:“父王啊!你看看你,为何就不认命呢?你将秦国交给秦盱这个无能之辈,秦国就真能好吗?我告诉你,秦国只有在我的手上,才会越来越好,我要让秦国成为一方霸主,将来更是要让天下每一寸土地皆归秦土。将来你到了地下,方才能与祖宗有个交代。”
将带血的娟帕丢在地上,秦湛这才拿起新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手指轻轻握上腰间一个泛旧了的青色荷包上,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来。
宛夫人死不瞑目,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去关注一个死人了,只有在角落中的秦盱爬过来,将母亲揽在怀里,默默流泪。一日之间,他足以仰仗的两座大山倒下,将来他该怎么办?他茫然四顾,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温热的手将他扶了起来,“将王子盱带下去休息,让太医令给人看看,心伤太过,怕是会对身子不好。”
“你倒是好心,他差点就将属于你的王位夺走了,你还照顾他?”
“太后,王弟再怎么说也是先王的儿子,我这个做兄长的岂能丢下他不管?”
“罢了罢了,你如今已经是新王了,你自己拿主意处理便是了。”王子盱好歹也是先王的儿子,她的王孙,只要罪魁祸首死了,她倒也没想过将秦盱怎么样。
“太后,湛于朝政生疏,恳请太后辅政。”秦湛垂下头,请求道。
“既然王这般要求了,哀家不管不顾也不好,毕竟祖宗传下来的西秦,还需要我等尽心尽力才是,哀家便受累一点,等日后王大婚之时,能独自理政,再还政于王罢。”
颛太后等的就是秦湛这句话,闻言当然十分满意秦湛的知情识趣。
秦湛是个聪明人,就连宛夫人都能看出来的事他会不明白?颛太后野心勃勃,先王在位时还时不时插手朝政,如果不是顾忌着朝中众臣的反对,她根本就不会收敛。
如今新王即位,她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辅政,名正言顺何乐而不为?她看中的秦湛果然不错,足够听话,只此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谢太后体恤。”秦湛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只是他的眼中却自始至终没有温度。
他回到秦王宫之后,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苦心经营到现在,什么腌臜事没有见过?整个王宫中都是冰冷没有温度的东西。这些年,他都是靠着与卫先生的回忆,以及卫先生的来信才支撑着渡过。
既然颛太后想要,那么他就给,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等到了时候,他再将一切都收回来便是。
只是现在,他还要遵循卫先生的教诲,韬光养晦才是。所以他很冷静的接受了颛太后摄政的要求,并且做出心甘情愿的样子双手奉上。
他还要谋划早些将卫先生迎入西秦,所以,他要走的路还长,他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才行啊。
轻轻叹口气,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青色荷包,先生啊!如果你在我身边,想来我也不会如此艰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