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荀湪又安抚了曾仪几句,曾仪当然知道单单凭借这样的小事是不可能扳倒王子祁的。毕竟他们血浓于水,他这么做到目的也只是给荀祁上眼药罢了。相信经过不懈努力,大王定会改变态度,会对王子祁提防一二,他也就达成目的了。
荀湪有意和稀泥,只说了几句带过后,就提起了卫苏的来信。曾仪看过信,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娄国如日中天,这是在开玩笑吧?”
荀湪将荀祁的想法说了一遍,“王子祁说得也很有道理,不知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
曾仪想了想,沉吟道:“怕就怕这是个阴谋啊。”
“阴谋?”荀湪一愣,心中一个咯噔,“怎么可能是阴谋,这其中能有什么阴谋?”
“这可说不准。”曾仪摸着胡须道:“卫苏是什么人我们根本就不了解。他也没来邶国,为何会帮我们谋划这些利益?如果没有阴谋,老夫不相信谁会什么都不求白白将好处双手奉上。”
他走了几步,思索道:“这会不会是一个诱饵,用天大的利益诱惑我们上钩?”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荀湪听得连连点头,可又想起荀祁的话,不由道:“可万一这是真的,错失良机岂不可惜?”
“大王,您相信娄国会在半年内就能衰败至此?就算信中所言计划顺利,娄国真不行了,可是,老虎垂暮,余威犹在,破釜沉舟一战之力还是有的。”他看了一眼荀湪,见他似乎已经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继续道:“老夫以为,卫苏用心险恶。利用我们邶国与娄国相抗,自己坐山观虎斗,又能解了他目前的困境。想来这也是他不敢前来邶国的原因之一,不然的话,他从娄国逃出来,只怕早就投奔我们邶国了。又何必虚张声势,躲躲藏藏?”
荀湪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有道理,先生若不提醒及时,寡人险些就要上当了。”说到这里,他又皱起了眉头,“只是这样一来,王子祁那边只怕不好交代啊。”
曾仪心中一喜,“大王若是想给王子祁一个交代,不如就让王子祁自己去处理。真如信上所说,得了好处也是我们邶国的。反之,娄国如果找麻烦,那也是王子祁私人之事,牵扯不到邶国。”
“这不太好吧?”荀湪觉得有些愧对荀祁。
“除了这个办法,莫非大王还有更好的法子?”曾仪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自信满满的道。
他自有他的打算,此事由王子祁出面,他一个人的势力能有多大?能成什么大事?不管做得好做不好锅都得他来背。将来总脱不开自作主张的罪名,到时候自己就有理由借题发挥,荀祁不死也得脱层皮。
以大王的性子,不可能不答应这个办法的,左右邶国的利益都损失不了。
荀湪还真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能点头。
当荀祁接到王令之时,差点没气得吐血。好个曾老狐狸,什么叫任我自己处置,我这点势力能做什么?到时候没能为邶国争取到足够的利益,只怕朝中上下都得怪到自己头上来吧。
他想立马就去找大王,可是刚出门就顿住了。既然能下王令,那就是大王同意了的,想到宫中时王兄的态度,荀祁眉头紧锁,看得出来,王兄对他的信任已经有了变化。若是闹得兄弟阋墙,对于邶国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荀祁息了脾气,事情已定,现在去找大王也无济于事。不过,既然邶国容不下我,我又何必找不自在?他帮着荀湪坐稳了王位。这次再最后帮邶国一把,他也就能心安理得了,他还真的不眷恋这种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的日子。
临走之际,荀祁还是见了荀湪一面,他将话给说明白了,“既然大王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臣,臣此去只能尽力而为。如今臣也早该成家了,此事过后,臣便请辞去迎娶未婚妻子过门。”
荀湪对于荀祁有愧疚之意,“寡人本想与你赐婚,奈何你不受。你去迎娶新人回来,寡人再好好补偿与你。”
荀祁笑笑,“不必了,我想我应该不会回邶国成亲的,阿蓁想来是不愿离开亲人的。她在哪里,我便陪她在哪里。将来邶国一切都与我荀祁不再相干。”
想来卫蓁也不会喜欢这种勾心斗角的环境,与其束缚着她,不如自己将就她,随她一起海阔天高。自己也早就心寒厌倦了,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荀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荀祁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会再回来了吗?这怎么行?“荀祁,你是王族中人,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荀祁微微一笑,“王兄,我最后再叫你一声王兄,人各有志,总不能勉强。”
荀湪皱眉,“你是不是因为曾先生之事不满?你要知道,很多事并非是能遵循自己的意愿的,寡人要考虑的还有很多……”
“大王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就不必跟臣解释什么,臣能理解。”
“你能理解什么?寡人警告你,不可以胡来,你迎娶王子妃可以,将人带回来,寡人可以为你们主持成婚大礼。其余的事,想都不要想。”荀湪也生气,这个弟弟怎么就不省心呢?
“大王,何必呢?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就连父王都拿我没有办法,大王以为你能左右我的想法吗?今日我既来与大王辞别,就是想做到有始有终。”荀祁的语气很坚定,“更何况,我走了,大王才不会左右为难,对大王来说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荀湪沉默了,荀祁说的都是实话。他的功劳无可厚非,又是自己的亲弟弟,如今在朝中可以说是炙手可热。他现在虽然没有拉帮结派的心思,可架不住别人起心思啊。正如先生所言,权势能吸引人心,等到将来,谁又知道人心会不会变。
“大王保重吧。”荀祁不再多言,权势早就将荀湪改变了,没有初心,说什么都是白费。他本就最讨厌与人虚与委蛇,与其将光阴浪费在无休无止的朝堂争斗中,还不如听卫先生的尽早抽身,逍遥自在才是正理。
荀祁离开后,荀湪独自一个人呆坐了很久,他想不明白,为何荀祁会想要离开。明明自己不曾亏待过他,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荀祁的离开,让他思绪翻涌,不仅仅是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感。原来荀祁一直在他心上有着莫名的压力,正如荀祁所说的,他的离开对自己来说真的也算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