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忙去侧室里传话,不一会儿功夫只听闫阁老道:“只要是京中有名的郎中,能请的便都请来。”
话音落下,闫阁老大步走进内室,杨茉见了忙上前行礼。
闫阁老拜了闫老夫人,“让母亲劳神,外面的事自有我,母亲去好生歇息。”
闫老夫人摇头,“你和我说实话,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准备好的奏本还要不要递进宫内?”
闫阁老丝毫没有犹豫,“无论如何这奏本我是送定了,冯党无恶不作,私设妓院花楼,逼良为娼,在天子脚下尚肆意乱为,江浙两省更是成了冯国昌的私产,每年上缴的税银不足肃宗年间十分之一,”闫阁老将官帽放在矮几上,那帽子似是千斤重一般,“高产之地年年报灾,逼迫百姓领赈灾米粮,来年再双倍还给朝廷,许多地方让廒内米石霉烂也不分发百姓,只为了抬高米价,去年山东多地受灾,颗粒无收,朝廷却不发放赈灾粮,而是让乡绅趁机吞并土地,皇上请大臣议政,竟有人说无粮可另食他物。”
“皇上就准了。”
“滑天下之大稽,”闫阁老将袖子甩开,“这一次我宁可辞官,也要将奏本递上去。让皇上看清楚,身边的是忠臣还是奸佞。”
闫阁老的话铿锵有力,仿佛并不在乎外面的官员能听到,怪不得被人称誉忠正之臣。
闫老夫人含着眼泪,“冯国丈就要治你一个教谕不严,哪等你奏折递上去,皇上早就不肯信你。”
闫阁老的面色一下子沉下来,他何尝不知晓,这一次他自信满满地要重创冯党,却没想到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难道这就是大周朝的命数?大周朝没有了如广平侯那般直臣,姻家那般忠臣,康王那般能臣,就要任凭奸党祸乱,再这般下去,大周朝亡矣。
“可将公子的病症写下来,和相近的疹症相辨,以此为据呈上去,请皇上定夺。”杨茉看向闫阁老,“口说无凭,有了文书就算不懂医理的人看了,也知晓不能一口咬定是杨梅疮。”
闫阁老将目光落在杨茉脸上,十几岁的孩子,脸上透着笃定的神色,不像是在乱说,“怎么才能让不通医理的人也看得懂?”
古代中医都是以脉象分辨症状为主,不似她们在医学院里学的那样,相近疾病鉴别诊断,是要通过症状,病征做成表格进行对比。
杨茉看向闫夫人,“劳烦夫人让人拿纸笔来。”
屋子里众人互相看看,一个十几岁孩子说的方法,就真的可行吗?
宣纸铺好,杨茉拿起毛笔,好在小时候杨家请过西席教杨茉兰识字,否则复杂的繁体字她真的不知怎么写。
提起笔在纸上画一张在现代常用的相近疾病辨别表格。
“上面要写出鉴别诊断的重要依据,因是疹病就要将形态,皮肤损害体征,发病特征,发病位置,”杨茉想了想,在古代自然还要加上脉象,“脉象,一同写下来。”
这些统称为临床表现。
“既然说是杨梅疮,就需要和痘症、天花、赤白游风、瘾疹、风疹、药疹、玫瑰糠疹、疱疹等相鉴别。”
开始闫老夫人、闫夫人还仔细听着,杨茉越说到后面,两个人脸上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如何也没想到一个女孩子能说出这么多病症,有些她们听也没听过,若说是顺口胡说来的,杨大小姐却说的那般流利。
密密麻麻的字写上去没有任何犹豫。
杨茉脑子飞快地转着,仿佛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就连白老先生进门她都没有察觉。
屋子里寂静无声。
白老先生深沉的目光中也慢慢带了惊慌,行医几十年,看到眼前这一张纸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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