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茉兰郑重其事地要婚书,同意过继,就是要两件事正式提起来,她再光明正大的反驳,这样一来不管是她的婚事,还是杨家托付的财物,都要和常家分个清清楚楚。常亦宁看着盛装打扮,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笑容的杨茉兰,怪不得她这样高兴,她一转眼骗了这里所有人。
在杨茉兰眼里,和他的婚事不过是离开常家的踏脚。
常亦宁云淡风轻的神色一下子深沉起来。
杨老太爷气的脸色发青,身上的老骨头勉强搭起个人行,他伸出手指着杨茉却说不出话。
杨茉看向同样脸色难看的常老夫人,“姨祖母,您本是好心让我住在常家,却没想到被这样牵连,今日我就想好了,要行及笄之礼,过后就能搬出去。”
这种话,分明是口不对心,说出来没有让面子上好看,反而让常家更加尴尬,常大老爷皱起眉头就要发泄他的雷霆之怒,常大太太忙上前扯了一把常大老爷,眼睛看向院子里的宾客。
为了老夫人的生辰,请来的都是京里的达官显贵。
“茉兰。”常老夫人喊了一声。
杨茉却转过身,几步走到院子里,鲜艳的褙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乌黑的长发梳成坠马髻,上面却没有戴发簪。
常亦宁看着杨茉兰,挪不开视线,她装出温和的模样,他便信了,昨日还让人传话,让她放心,原来她根本不需要他。
何时他吃过这样的?如今他却栽在了杨茉兰手里。他自认为将来要依靠他的女子,就这样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走开。
这一瞬间,她的衣衫在风里轻轻舒展,前路无论在哪里,她都无所畏惧。
常亦宁忽然很想喊出口,杨茉兰你回来。他的目光没有了往日的清澈,而是变得十分复杂。
他忽然觉得无论他说什么,都阻不住杨茉兰的脚步。
她应该成为他的妇人,陪在他身边。
可是她却改了主意,仿佛他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可是就在刚刚,他还想着要挽留,只要她视线挪过来,他就会微笑着看她,不管是从容的或是温和,他想要这样改变她的决定。
她却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杨茉兰,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在杨家时,向他走过来他没有在意,而今她离开,他却觉得,她那片衣袂,将眼前的一切染的那么鲜艳,可是随着她走动,那一切离他越来越远。
常亦宁忽然觉得心头如同扎了一根针,闷闷的刺痛。
他后悔在唾手可得时,没有竭尽全力去拥有。
而今已经来不及了。
她在常家人和宾客面前拒婚,不愿做他的妻子。
杨茉兰,你就这样不屑做我的妻子。
常大太太转过头,看到儿子紧紧地望着杨茉兰,脸上没有了优雅,而是无尽的深沉,带着一抹血色,看起来十分骇人,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杨茉兰走了,说不定是个极大的错误,她的阅历在不停地提醒她,该拼死将杨茉兰留下,该将她留下。
董夫人眼看着杨大小姐走过来,纤细的手上捧着一只云纹玉笄,呈到她眼前,“夫人能不能帮我插笄。”
杨大小姐面带笑容,容仪秀丽,举手投足都如同世家大族中的女子那段端庄,却有着普通女子没有的聪敏、胆色,这样的姑娘难得遇到,更难得是还受过她恩惠。
杨大小姐会请她帮忙,是因为周围没有再熟悉的长辈,董夫人本有些迟疑,可是想到杨大小姐对董昭有救命之恩,她正想着要怎么报答。
董夫人还在迟疑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及笄之礼怎么能这样草率,只请一个正宾,连赞者都没有。”
大家正猜测文正公夫人会不会帮杨大小姐插笄,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能这样顺着一个晚辈,就听到这声音,这毕竟是常家的宴席,肯定有人为常家鸣不平。
女眷们再转头一看,看到了慢慢走过来的嘉怡郡主。
常大太太一阵欢喜,没想到嘉怡郡主会这时候来,而且开口就替常家说了话,这样一来杨茉兰就不能再胡闹。
杨茉看向走来的嘉怡郡主,梳着高髻,戴着攒珠累金凤,边簪是镶着碧玺的金叶,款款而行,高贵端庄,立即让人想到金枝玉叶这几个字来。杨茉对上嘉怡郡主的眼睛,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正在仔细地打量她。
常家女眷急忙过来相迎,杨老太爷见到这样的场面已经堆在一旁不知说什么才好。
有高贵的人替常家说话,已经是常家唯一翻身的机会。
常大太太笑着走到嘉怡郡主面前,向嘉怡郡主行了礼。
嘉怡郡主没等常老夫人走过来,就又走上前几步,常老夫人正要笑着说话,嘉怡郡主却转了个身,声音极为清亮,“我做赞者如何?”
所有人都惊愣在那里,谁也不敢确认刚才听到了什么。
刚才还对杨大小姐惋惜的女眷,现在一下子瞠目结舌,嘉怡郡主要做杨大小姐的赞者。
请总是来主持及笄礼是多难的事,而且不是正宾只是赞者,这消息传出去,整个京城都要炸开锅。
常大太太的手一颤,诧异地看向常老夫人,希望从常老夫人神态中找到些解释,嘉怡郡主是常家请来的宾客,怎么会替杨茉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