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老爷听说来了衙差,急急忙忙地奔向前门,后院里只剩下常亦宁陪着董昭。
董昭径直望向屏风后的杨大小姐,十几岁的小姑娘气势压过屋子里所有的人,郎中都愿意佐证那份脉案,童御医仗着有官位在身,却也没能讨得半点好处。
他原本以为杨大小姐只是会些医术,现在看来还是他小看了她。杨大小姐有的不止是聪明,还有旁人难及的胆色。
董昭不知不觉眼睛中透出欣赏来。
世子爷看向杨茉兰时目光深沉,似是能遮掩去所有情绪,就是这样才让常亦宁觉得欲盖弥彰,杨茉兰也正好向门口看来,屏风半遮半掩着她的神情。
常亦宁眼梢倾斜,挑起眉毛看向杨茉兰,喜欢的人来了,她可欢喜,将欢喜透露出半分,他就能看个究竟。
她的目光里却只有淡淡的惊讶。
常亦宁不自觉地嘴角弯起露出笑容,自从董昭上门,他就像一个捉奸的丈夫,如今得到结果,就像是证明了妻子并没有移情,就算对他已经冷言冷语,毕竟还没有欢喜上旁人,到这个时候了,他心里还浮起一丝希望。
可是紧接着他就想了清楚,想好重归于好不过是他的想法罢了。
杨茉兰将衙门里的人都请来,通家之好的常、杨两家就要闹上公堂。
一点情分都不留了。断了他所有的后路,这女人如此的心狠,从始至终他却没弄清楚到底为什么。真的只是因为杨家的一笔财物?
常亦宁仔细地将最近家中的事想了一遍,视线也落在内室挡着的琉璃帘上,杨蟠的死真的有蹊跷?
……
常大老爷在院子里遇到常大太太,“怎么办?衙门的人来了。”
常大太太面上冷静,“老爷有没有问是哪位仵作?”
常大老爷道:“就是这样我才着急,昨晚我已经让人问了这个月该是金仵作当值,没想到成老仵作带着徒弟来了。”
成老仵作是京中最好的仵作,协助官府破了不少的大案,现在年老退隐,只教一个小徒弟,只有顺天府府尹去请,成老仵作才会亲自出手,现在不过出了一个小小的命案,成老仵作怎么会过来,这事里有蹊跷。
常大老爷皱起眉头,“杨氏不可能请来成老仵作,难不成是董家?”世子爷一早就登门,紧接着成老仵作又来……
常大太太也没想到文正公府会这样插手杨氏的事。好好一个勋贵家就不怕沾上杨氏这个麻烦?
常大太太道:“老爷还是去迎仵作进来,最好能打听打听,金仵作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陈妈妈带着下人赶过来。
“大老爷、大太太,”陈妈妈上前行了礼,“老夫人让我问,是不是杨家将我们告上了公堂?”
常大老爷黑了脸,没想到这个杨氏反过来咬了他们一口,竟然安排杨名氏写了状纸去喊冤。
陈妈妈见问不出什么便话锋一转,“老夫人还问,来的是不是那个嗜酒如命的成老仵作。”
陈妈妈的话像是一句点醒梦中人。
常大老爷情不自禁哆嗦一下,他怎么忘了这茬。对啊,成老仵作好几次喝酒误事还因此挨过板子,若是成老仵作喝醉了,只能由他身边的小徒弟检查尸身,年轻人就算学的再多也没有老仵作火眼晶晶。
现在他手中又正好有几瓶好酒,常大老爷招呼下人,“快端碗酒去,给老仵作漱口防秽气。”凡是仵作在验尸前都有这样的习惯。
酒到嘴里,还怕这个老酒虫不发作?
成老仵作带着徒弟进了常家,刚进了堂屋,常家下人便端着两大碗好酒进门。
成老仵作灵敏的鼻子顿时闻到了酒香,顺着酒气向前走,差点就撞在两个端盘的丫鬟身上,旁边的小徒弟不禁着急。
常大老爷刚好进了门,师徒两个上前给常大老爷行了礼,将手中的文书递上去,成老仵作望着酒碗不停地吞咽,端盘子的小丫鬟差点就忍不住笑。
“您老怎么来了。”常大老爷欲将成老仵作让到旁边坐下,成老仵作摇手,“还是先办差事,免得被责怪。”
“怎么不见金仵作。”常大老爷不死心地问。
“他啊,”成老仵作习惯地去捋胡子,却发现为了这趟差事,他刚将自己全身上下清洗的干干净净,乱糟糟的胡子也全都剃掉了,“今天一早掉进了茅坑,正在家养伤呢。”
掉进了茅坑?常大老爷有些惊讶,眼看着成老仵作师徒要进内院去验尸,常大老爷挥手让两个丫鬟将酒向前一送到了成老仵作鼻子前。
成老仵作就像被拽住了一般,整个人又退了回来,伸出手去拿酒杯,“好酒啊好酒。”
常大老爷心中不禁一喜。
成老仵作爱惜地将酒端起来,放在唇下,仰头抿了一口。
常大老爷的心脏呼哧呼哧地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