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杨茉刚要动手就听到外面传来侯太太呼喝的声音。
“既然杨大小姐要诊治,先和堂医一起辨症,她一个郎中还能比得上堂医不成?”
侯太太等到稳婆来,径直闯进小院子。
程家下人面对的毕竟是亲家太太,谁也不敢动手阻拦,一路上遮遮挡挡让侯太太走上前来。
侯太太精神气爽,胸有成竹,看向程夫人,“我们侯家虽然穷,也不能让人这样打我们的脸,既然是光明正大的治病,为何不让辨症,杨大小姐要收徒,保合堂的郎中都跑光了,她说的话,让别人如何信服?”
杨茉放下手里的药箱,看向侯三奶奶,“三奶奶等等我,我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看着躺在床上可怜的女人,连治病都要被人阻拦,她心中油然生出不快的情绪,她能让一步,让两步,但是不能永远这样让下去。
既然侯家人要辩她就出去和他们辩个清楚。
程夫人刚想要让下人挡在门前,那扇门一下子从里面打开,穿着杏色褙子梳着单螺髻,面容清丽,眼睛清澈地杨大小姐从里面跨出来。
这一次杨大小姐连幂离都没有戴,而是抬起眼睛径直地看向侯太太和堂医、稳婆。
“杨太太带来的堂医怎么说杨三奶奶的病?请说吧!”
杨大小姐脸色看似平静,却微微抬起眉毛,仿佛无论听到什么话都不会害怕,尤其是缓缓将她带来的人看了一遍,这次像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般。
明明是她们来为难杨大小姐,如何看到杨大小姐心中却有些退缩,好像是要自讨苦吃,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姐,就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情,以为这样就能将她吓倒,她不是被吓大的。
侯太太看向稳婆,“你说,你给三奶奶看过病,到底是什么情形。”
稳婆眼睛一转,立即道:“三奶奶没有女人的那个……就是人家说的石女,别说生孩子,连月事也是没有的,我们邻村有一个……成亲当日就被退回来,这是谁都知道的。”
“杨大小姐可知石女的事?”
杨茉道:“知古书上有记载,只见其字,不见其详尽脉案,民间说法更是以讹传讹,谁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连古书上的也不承认。
旁边的堂医忍不住道:“谁敢质疑古籍。”
“这种事,那可多了去了,否则朝廷为何年年编纂各类书籍,修改异本,可见传录中也会有讹误,更何况民间口口相传。”
杨茉声音清澈,口气更是斩钉截铁,如同在侯家人面前竖起一面高墙,牢牢地压住他们的气势。
侯家有些着急,看向旁边的堂医。
那堂医和侯家本就有些渊源,更是不服杨茉一个小小的女子,脸上都是不屑的神情,“杨大小姐这是强辩。”
杨茉道:“那先生说呢?三奶奶的病能不能治?”
堂医道:“三奶奶一直吃我的药不见好转,听稳婆之说是石女无疑,这病分明无救,若是杨大小姐想要借此出名,就打错注意了,郎中只该治病救人,凭良心说话,不该如那些三姑六婆……”
谁都知道三姑六婆打着名号,行那种龌龊之事。
杨茉听了不禁笑起来。
所有人看到那抹明媚的笑容都有些惊讶。
“先生的意思不能治?”
堂医一脸坦然,“自然不能。”
“不能治,你为何要来?”杨茉淡淡地道,“难不成先生不能治的病都是不治之症?还是说,只要女子得了不好治的病症,都要被认定为不治之症,被认为是恶疾?”
“病家求医,寄以生死,若是我说这病治不好,才应该有人来寻我判断是非,为何我说病能治好,你们却要千方百计的阻拦。”
“莫不是侯太太认为,三奶奶的病就该自生自灭,不诊不看才是对的?这才是侯太太期盼的结果?”
杨茉兀然收住声音,整个院子一下子静寂下来。
明明能治好却不让诊治,就是要看着人活活病死。
“多少内宅妇人是这样病死,多少人有病不能看,还要背着克夫克子的名声。”
杨茉说完又看向那稳婆,“随便找来一个人上下嘴唇一碰,就能了结别人的性命,就能将人活活逼死。”
稳婆看到那目光心里不禁一阵瑟缩。
“谁若是盼着用这些来吓唬我,让我不去治病,那就打错主意了,这病我要治,日后有这种病我都要治,别的不敢说,谁跟我讲‘良心’二字,我敢领受。”
“你,你……”侯太太不知说什么才好,“保合堂乱成一团,外面人都笑你收徒,你还敢在这里猖狂。”
杨茉看了一眼侯太太,“我收徒与太太何干,不劳太太惦记。”
堂医气得脸色发青,“黄口小儿你懂得什么,我就是要和你辩医理,你给我说的清清楚楚。”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去辩什么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