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弦倒是没有想过在公共场合揭开符浩瀚的短处, 本以为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在不经意间说出了口。说到底白青弦其实对“纵yu过度”没有多大的概念,不过他和挚友出行的时候遇到过有这样情况的邪道修士, 那个修士脸色和唇色苍白,双眼遍布血丝, 眉宇间充斥阴气, 看着也和符浩瀚的情况很相似。
力量一途, 就算有的行进之路不兼容, 但终究是殊途同归, 会有相似之处也很正常。
“上一世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符先生已经是白发苍苍的年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白青弦特地使用了只有符浩瀚才能听见的声音, “但是这一世, 符先生恐怕活不到那个年纪了。”
“这是末世,无论是谁都会死。”符浩瀚仰面倒在地上,死死地斜眼盯着白青弦的脸。
“真的吗?末世真的不会变化吗?”白青弦再次低下身,轻声说道,“这个世界的变数很多, 有你, 有我, 还有我从上个世界带回来的东西。等符浩瀚这个人跌落神坛甚至丢掉性命,这个世界还会有新的变数,说不定……这个世界的结局真的会被改写。”
“但你恐怕看不见那一天了。”
“不会的……不会的……注定要毁灭的世界未来怎么可能被改变!怎么可能被改变!”一直将这个末世当成变异者最后的狂欢游戏来经历的符浩瀚,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最强玩家,即使到了世界末日的那一刻,也是他玩腻了厌倦了并且主动抛弃整个世界。
但是当白青弦的话充斥符浩瀚的脑海,他似乎第一次感觉到……他自己正在被这个世界抛弃。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唔——”
符浩瀚还没有说完, 就再次开始吐血,从嘴角流出的血虽然已经不再是可怕的黑红,但看着也绝对不是什么好的现象,似乎意味着“最强变异者”的陨落。
周围目睹着这一切的人们也百感交集。
这个时候,丧尸潮的鸣笛声还在持续。
剩下几个反抗势力的变异者虽然缺少了一定的战斗能力,但是一直持续着的鸣笛声意味着所有的变异者都在努力着,他们也不愿意继续这么盯着符浩瀚浪费时间,于是犹豫再三还是有一部分人决定前往前线战场。
但最后还是有几个变异者和裘轻留在原地,其中原因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们想要留下来处理符浩瀚。在裘轻的这些同伴看来,白青弦再怎么强大也不能算是他们的同伴,而处置符浩瀚是他们这些人一直以来的目的,不可能就这样把符浩瀚丢下来交给白青弦处理。
还有站在一旁被白青弦叫住的尉岚,她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前线帮忙,却因为之前白青弦的叮嘱而有些不耐地驻足原地。
“各位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白青弦轻轻颔首,“不如只让裘先生留下,我们会将符首领请入店中休息,等丧尸潮结束之后管理大楼那边的事情应该也会有一个结果,到时候再处理收尾也不迟。”
反抗势力的变异者很信任裘轻,甚至隐约以裘轻为首,所以在看到裘轻点头之后也没有多做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向鸣笛声传来的方向疾行而去。
剩下那几个符浩瀚的“追随者”,也在这个时候继续发扬了“墙头草”的精神,在注意到白青弦他们的注意力被丧尸潮分散之后,已经有人连滚带爬地逃出平琼街,还有一些人被反抗势力一起连拖带拽地带去前线战场。
至于个别像风紫月那样的真正“追随者”,大多也如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处,颤抖着,木愣着,似乎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白青弦让裘轻和尉岚“扶”起符浩瀚,然后转身走进清闲驿站。
他已经“插手”了很多变故,接下来的事情也不打算继续插手。
无论是外面那些木头人一样的“追随者”,还是伴随鸣笛声进攻而来的丧尸潮都和白青弦没有太大关系了,并不是他冷血无情,而是因为白青弦很清楚“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的倒地,这个世界的幸存者未来还要面对太多太多的天灾人祸……
而他,终究也只是一个过客。
虽然之前白青弦对符浩瀚说未来未必无法改变,但这样的说法就连白青弦自己都没有太大的底气。
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也见证无数人的努力,甚至看到过面临末日的世界一点点向好的方向发展。但与此同时,白青弦也经历了太多太多世界的陨落,就连那些正在一步步变好的世界也拥有着生死未知的未来。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无所事事地等着?”
符浩瀚被尉岚用力丢到店铺的地上之后,这位不怎么听话的尉小姐就有些不愉快地询问白青弦。白青弦对尉岚称不上熟悉,也总是无法习惯上个世界安安静静留在相片中的特殊丧尸尉蓝这样“活泼”“不要接近”的样子。
不过白青弦有时候也会想起在这个时候和尉蓝初遇时的场景,那个时候的尉蓝忧郁多思,黑发及腰,还穿着静雅的连衣裙,和如今的尉蓝完全不一样。这样的变化倒也没有让人过于诧异……毕竟这里是末世,前前后后一成不变的人才会显得奇怪。
“不如去见见那个人吧?”白青弦示意了一下那扇通往“后院”的门。
尉岚马上露出了然的表情,但也许是心里还想着丧尸潮和秦家姐妹的事情,尉岚的表情还是有些沉重,没有因为即将见到那个“人”而面露任何欣喜的表情。
白青弦所说的那个人,自然是“温修远”。
或者说是变成了丧尸的温修远。
“谁?”站在另一边的裘轻却不知道白青弦所指的那个人是谁。
“那是一位符先生久违的老朋友。”白青弦此刻置身于清闲驿站之中,也不用在乎力量小小的溢出,所以看着符浩瀚身上钉着的四把飞剑动了动手指。
“唔——”当四把钉子一样的飞剑如同木偶的细线一样牵扯着将符浩瀚从地上拽起来,伤口和不适的身体被狠狠拉扯的符浩瀚显得痛苦至极,但身体的虚弱感让他无法再挣扎什么。
越挣扎,可能越痛苦。
白青弦能看到符浩瀚痛苦的表情,但无法理解他内心真实的感受。
就在一个小时前,符浩瀚还是蔚蓝基地的首领,甚至是所谓最强的变异者,就算早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变得力不从心,就算早就已经有过小小的思虑,但符浩瀚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一直都认为自己在末世环境下是最强的“玩家”。
但从白青弦说出“纵yu过度”这四个字开始,符浩瀚的情绪沉到了最低层,甚至连他的身体情况都好像山体滑坡一样瞬间崩塌。
他曾经引以为豪的身体,他一直引以为豪的力量,都像是外泄的洪水一样顷刻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