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白夜……”
这三个字在谢韫唇齿间细细碾过一遍, 仿佛默念过一千一万遍,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在城墙下一见惊心的躁动感又一次滚上谢韫心头,提醒谢韫他有一副血肉之身。应白夜身后是谢韫看厌了的夜色, 此刻居然也出奇鲜活起来。
因为太鲜明灿烂,以至于谢韫觉得这晦暗无光的世界盛不下这份热烈。
谢韫指尖莫名发颤, 他手指用力压在《吞日月》上, 才止住细微的颤抖, 他道:“飞银城内不曾听过这一号人物。”
明明在说挑衅的话, 谢韫的眉眼却情不自禁带上笑意。
这样才对。
他明明就是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
他生性不曾有一处冷淡,热烈滚烫得岩浆一样。
应白夜跳进房间,反手掩上窗户:“无名小卒, 怎么配入谢少主的耳。”
他本来是冲着《吞日月》来的,一见到谢韫, 却连《吞日月》都懒得看, 目光总是离不开对方。
谢韫:“你打听得这么清楚,看来是准备已久,所求为何?”
他指尖微动, 卷轴在他手中缓缓旋转,他料想对方是冲着这卷功法而来, 想来之前见到对方, 恐怕是因为对方早早盯上了给他功法的魔修。
现在也是因为功法,所以才跟着他到这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现身,而不是出其不意地直接动手。
他转着卷轴, 余光发现小臂内侧有一道狭长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伤口已经结痂, 他完全没有发现。
谢韫习以为常地收回视线。
他感觉不到疼痛,他从这个世界里获取的一切感受都像隔着一层纱雾,疼痛愉快都模糊不清。
应白夜盯着谢韫:“不请我坐吗?”
谢韫心里有些意外,应白夜从进来开始,一直没有看他手里的功法,谢韫不动声色道:“请便。”
应白夜坐在谢韫对面:“我对少主一见如故,总觉得前世有缘,所以……”
当——
剩下的话消失在唇边,应白夜视线微垂——谢韫指尖轻动,一柄细长的袖剑抵在
应白夜颈前,撞在应白夜抬起的刀柄上。
袖剑森寒,握剑的手指节分明,手腕裹在黑色袖筒中,白得生冷。
应白夜不去看抵在颈边的剑,反而去看谢韫的手,视线顺着衣袖游移到颈侧,从下颌到眉眼,一寸寸地端详。
“我一定见过你。”
谢韫手指微动,屈膝压在长凳上,就着这个姿势,将应白夜抵在桌边:“你梦里见过我还是上辈子加过我?”
这是一个辖制且极有压迫感的姿势。
谢韫道:“我见过这么多人,你是头一个敢轻薄到这个份上的。”
他生得风流清绝,气势却比容貌更胜,一度让人不敢亲近,何曾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
应白夜怎么都紧张不起来,反而总是想笑,他也真的笑出来了:“哈哈哈。”
谢韫有些不痛快,用膝盖顶了下应白夜:“笑什么?”
他这下正好顶在应白夜侧腰,一直姿态放松的应白夜腰腹明显收紧。
应白夜不笑了,但眼睛里的笑意丝毫不收敛:“我不是笑你,是我一见到你,就总忍不住开心。我一看见你,就只能看着你了。”
他说话时,依然紧紧盯着谢韫,如他所言一般,除了谢韫以外,什么都不能入眼。
一句话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无论是谢韫还是应白夜自己,都没料想到应白夜居然能对一个第一次见面搭话的人说出这种话。
但让谢韫走神的,并不是情话一样的轻薄,而是“开心”两个字,他恍惚了一会儿,意识到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如此清晰的情绪了。
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