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宗作为正道第一大宗,坐落于鳞光洲天极山脉,远远看去云缭雾绕,到了近前才发现这些云雾夹杂着浓郁的灵气。
天极山脉下有一条巨型灵脉,日月宗的内门建在灵脉核心上。
谢韫应白夜和容澄都是分神期的修士,速度比笨重的鸢船快得多,三个人中途溜出鸢船,在日月宗长老的默许下,甩开鸢船,提前到了日月宗。
容澄一边领路一边道:“我回来前问了母亲的侍者,母亲今日无事,应该还在院中休息。”
大约是知道谢韫的心情,容澄只是领着谢韫慢慢沿着山路往上走:“母亲前几年才晋升元婴,一直住在我的院子里。”
谢韫的母亲闺名容雨然,是日月宗的外门弟子,虽然体质特殊,但在修炼上天资平平,数年前修上元婴期,这才被收为内门弟子。
近乡情怯,谢韫越靠近那座小院落,越是感觉步伐沉重。
谢韫默默听着,他一路走,右手忍不住去找剑柄,却摸了个空——他在进宗之前卸下了佩剑,所以此刻袖中空空。
剑是剑修的半身,谢韫有时候也会从灵剑上汲取一点安慰,不过此刻,他的佩剑都在匣中。
空无一物的右手忽然触及温暖柔软的皮肤,谢韫回头,应白夜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时,手心传来对方的温度。
谢韫紧绷的肩背缓缓放松,他用力握住应白夜的手,唇角轻轻翘起来。
如今能慰藉他的,不再只有如同半身的灵剑。
应白夜无声一笑,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
“少主?”
三个人一起回过头,看见石阶下站着一名女修,元婴期的修为,她一身浅色衣裳,却盖不住风华,那眉眼的轮廓与容澄有八分的相似。
修士的面容,会凝固在晋升元婴的那一刻。女修已经不年轻了,眉梢眼角有细细的纹路。
她欣喜地看着容澄:“少主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显然,这就是容雨然。她天资平平,生下容澄后才晋升元婴期,已经三十岁有余。
容澄先天体弱,容雨然最挂心的就是这个女儿和不知下落的儿子,但是在外人面前,她绝不会开口叫容澄的名字。
容澄是她的女儿,但在人前,是日月宗的少主。
容雨然怀中挽着两支莲花,拾阶而上。
应白夜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猛地收紧,他偏过头,听见谢韫轻轻吸了一口气。
谢韫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越发用力地攥着应白夜的手。
那张在谢韫记忆中模糊的脸再次清晰起来。
就是这双眼睛,总是含着泪光,用柔软怜爱的眼神凝视自己。
容雨然一颗心都挂在容澄身上,直到近前才注意到容澄身边的,不是熟悉的日月宗弟子,而是两个陌生的男子。
容雨然只觉得其中一个怎么看怎么亲切,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都是身量高的俊美修士。
还牵着手。
容雨然心里好笑的同时,也有几分钦佩——凡人话本子里总写什么神仙眷侣,可是只有修士自己才知道,修真界的道侣,大多是资源交换,根本谈不上什么情谊。
这样浓情蜜意的爱侣,反而是最少见的。
容雨然很快收回视线,走到容澄面前:“我还以为少主要拖上一段时间才回来……”
容澄抿着唇笑,她上前抓住容雨然的袖子,晃了两下,随即指向谢韫:“母亲!你看着这是谁?”
容雨然疑惑地看过去。
容澄松开手,站到谢韫身边,环着谢韫的手臂:“母亲,你仔细看看!”
谢韫试着张开口,一时竟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手心忽然被人捏了捏,谢韫定下心神,对容雨然笑了一下。
容澄正要踮起脚,谢韫却微微弯下腰,兄妹两个贴在一起,眉眼果真是像极了。
容雨然怔怔看了半晌,忽然一手捂住嘴,眼睛里逐渐泛起泪光:“我的孩子,我的谢韫。”
她哽咽着伸出手,轻轻抚摸谢韫的脸:“娘亲好想你……你是不是怨娘亲没有带你走?”
应白夜默默放开手,后退一步,将空间留给团聚的一家人。
谢韫摇头:“没有。我当时不在谢家,是谢家扣下了娘的口信,所以我不知道娘来找过我。”
容雨然哭得厉害,谢韫急中生智,哄道:“我还以为……以为娘亲嫌我生得没有妹妹好看,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容雨然破涕为笑,“你和容澄生得一样可爱漂亮,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兄妹俩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孩子!”
谢韫忍不住笑起来。
容雨然牵着谢韫和容澄的手,对着自己这对儿女看了又看,喜欢得不行。
应白夜莞尔,忽然见容雨然冲自己招手:“好孩子!”
应白夜一怔:“我?”
容雨然柔声道:“你是……谢韫的道侣吧?我上来的时候就瞧见你们牵着手。”
这回别说谢韫,脸皮比城墙都厚的应白夜都有点扛不住,他避开容雨然的视线,欠身道:“是……让您见笑了。”
容雨然失笑:“不妨事。”
她一手牵着应白夜,“我们都进去。”
日月宗少主的院子自然是很好的,三个人坐在院子里,谢韫就迫不及待地问容雨然:“娘这些年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