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幕霜本就爆出的青筋此刻像是要从皮肤中印出来,他拧着脖子,上唇微颤,眼中红的似是要滴出鲜血,直勾勾的盯着离他嘴巴最近的那只手。
就在季浔刚觉得情况不对,要重新将手收回来的时候,谢幕霜却缓缓抬起头。
将脖子偏了过去。
他或许依然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不知道面前这个足够熟悉但又完全陌生的女子是谁。
但是隐藏在内心最深处,在某个无法触及的角落,会给他发出唯一的指令。
自己不能伤害她。
为了听从这个指令,便要忍耐住所有本能,无论有多辛苦。
季浔心中大抵明白谢幕霜这么做的原因,轻垂下双目,依然没打算离开。
最终同样朝着侧边走了半步,将勺子塞到他的嘴里。
“张一下嘴,没事的。”
谢幕霜仍是双唇紧闭,季浔犹豫片刻,慢慢用勺子头轻轻撬开他的牙关。
对方僵硬的配合着,黑色的眼珠却还是不禁盯住那只逐渐靠近的手,待近到足够的程度,顺着勺子咬了上去。
金属勺头险些进入对方的喉咙,季浔心底一慌,快速将手抽出。
从那之后,谢幕霜虽说是不会主动攻击季浔了,但是喂饭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将嘴巴顺过来,稍微一不留神,她便很可能就会再挨上一击。
而后,季浔也同样心疼谢幕霜日日夜夜被绑在那个小角落里,曾经尝试过帮他松开些许。
当绳子刚拿下来时,谢幕霜仍是呆坐在原处,一动都不敢动,只是那双漆黑的瞳孔紧紧盯着面前走动的人。
几秒后,便再也抑制不住的冲了过来。
季浔这次有了防范,没有打晕他,直接从身后绕了过去后,拉住谢幕霜的腕子,再次将他拖拽到椅子上。
如此反复,直到开春。
灶台下那些压箱底的种子终于有了机会拿出来,季浔望着这一大片田野,又看了一眼屋子后面被自己卸掉四只轮子的工具,陷入了沉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季浔没种过地,撑死在科普书上看到了些许相关知识,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琢磨好没有轮子的工具该怎么用,又连猜带蒙的将那三袋种子像模像样的撒在农田里。
至于能不能长出来,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问题了。
这段时间,啃不到人的谢幕霜为了让自己那排闲的发慌的牙口重出江湖,又不敢随意对着季浔撕咬,果断选择了另一条路。
磨牙。
没日没夜的磨那种。
咯吱咯吱的声音环绕无时无刻不在季浔的耳边环绕,演唱会变成了一个人的bbox,偶尔夹杂着椅子腿发出的敲击乐,其场景之热闹,动静之非凡,让她一夜之间梦回几个月前。
谢幕霜不知深浅,没有痛觉,为了不让那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再无勇武之力,果断牺牲了它们来让自己做一只快乐又无忧无虑的丧尸。
让季浔一时之间,怀疑他并非缺记忆,而是缺钙。
但是身为她的女朋友,为了不让他恢复记忆时望着自己光秃秃的牙齿追悔莫及,毅然决然找条新的衣服,将他的嘴巴又给堵上了。
磕不到牙的谢幕霜只能开始疯狂摩衣服,整的每日季浔起床,第一眼就看见那只蜷缩在角落里无助又可怜的丧尸,上下牙死活都连不到一块去,简直是剥夺了他唯一的乐趣,罪大恶极。
而喂饭的时候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为每日为数不多能把嘴里塞着的东西取下的时候,谢幕霜瞬间找回真实的自己,季浔一把那铁勺子送到他嘴里,便从自我沉浸的模式中切换出来,朝着勺子向上啃去,不亦乐乎。
这下季浔担心的不是牙磨掉了,而是直接被他自己咬没了。
谢幕霜总不能一直这么啃下去,要不然就光喂他吃饭这段避不开的时间,久而久之,早晚被他嚯嚯完蛋,但现下季浔的手指还没有完全养好,稍微有什么大动作还是会疼的影响行动,就算想做什么事情,也不敢轻易在这个时候拿命去拼。
这样过了半个月,季浔终于想起之前被播种的菜种子,想必应该有了些成果,于是兴冲冲的跑出屋子去查看情况。
然后望着那一片光秃秃的田野,彻底沉默了。
凭着她出色的农耕知识,自己种下几十平米的蔬菜,一颗发芽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