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宛若晴日里惊然炸出的电闪雷鸣, 将本已经沉浸在谢幕霜念得紧箍咒中,昏昏欲睡的季浔从梦境中抽出,抬起头望着对方。
谢幕霜的怀里一松, 定定的看向忽然坐起来的季浔,没太反应过来似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季浔:“你刚才说什么?”
谢幕霜:“我说什么?”
季浔:“你说你叫谢幕霜, 是大一……”
话音未落,面前的影子已经接上了下半句, 自然而然, 没有丝毫的犹豫, 似乎这句话早就被刻在大脑深处形成不可泯灭的烙印:“大一生物系。”
谢幕霜说过后,终于自己也察觉到了有些许不对:“我是大一生物系么……”
季浔摇摇头:“不, 你现在大四了。”
她向前握住谢幕霜的手,腕子微颤, 也不知是紧张亦或是兴奋, 视线似乎要透过这黑幕将谢幕霜望穿:“幕霜,你告诉我, 你还想起什么了?”
季浔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于谢幕霜来说,恢复记忆是好是坏。
目前谢幕霜对她有感情, 能不能重新想起之前那些二人共度的经历, 或美好,或压抑,季浔并没有太多的期盼。
只要感情还在,大不了待世界重归安和的时候,再同他一起重赏繁花人间浪漫, 做过的没做过的事情都再做一遍,总会慢慢回归到最初的感觉。
一辈子很长,她有时间将那已经被抹去的空白记忆用以最新的填充上, 再在填充的同时抹去那些争吵和疼痛,留给他的只剩下美好。
可她也存有私心,她不希望在大学生活□□度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那些于双方而言无比珍贵的瞬间,到头来仅有自己一个人记得。
分明是一起经历的事情,最后却变成隶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另一个主人公哪怕听到了戏剧的**,也只能惊讶的张大嘴,仿佛是在聆听他人的故事。
她矛盾而无可奈何,她既希望谢幕霜不是仅仅因为爱她而爱她,又希望他被咬后失踪的这几个月遭受到的所有苦楚,彻底变成大梦一场,醒来之后,再可怕的噩梦都被放逐在记忆深处,一生一世不会被记起。
谢幕霜听到季浔的问话,一时愣住。
空洞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一下下冲击着贫瘠干枯的土地,试图破土而出。
谢幕霜只觉得眼前似乎闪过一道道足够明亮却并不清晰,由很多光晕组成的画面,继而在识海中慢慢放大,又同那些春笋合二为一,直到彻底停止了动静,静了下来。
“今天几号?”谢幕霜忽然发问。
这附近没有日历台历,唯一记录日期的地方还是她上次从超市里顺回来的闹钟,插上电池略调了调便直接用了,就算记错了也只能按照错了的来,以此类推。
因此,季浔撑死也知道最近大概是个什么日子,要是想完完整整说出准确的日期,怕是有些困难。
默了片刻,她道:“九月二十几号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幕霜顿了顿,忽而垂下双目,身体不自觉往后错了错:“过秋了,我太冷,你体寒会着凉。”
“若是快到十月,那甜品店的大学城外,柚子味,你最爱吃,也快有了。”
“明天上午你有课,不能去,那便过几日再陪你去,挑个我们都有空的日子……”
谢幕霜喃喃自语了半天,想到一句便又蹦出来一句,说的仍然不太连贯,偶尔好不容易说句长的,语序还全是乱的。
季浔看不到谢幕霜的表情,只是这声音中似乎蕴含着某些神奇的魔力,慢慢灌入她的耳中,反倒是让双目不自觉蒙上了一层模糊。
见女朋友良久没有说话,谢幕霜也停了嘴,还以为女朋友生气自己打扰到她睡觉了,不安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季浔深吸一口气,将眼泪硬憋回去:“睡吧。”
谢幕霜悻悻的躺了回去。
经过了晚上的提问,季浔发现谢幕霜的记忆只是有了恢复的趋势,但是记起来的也只是曾经在脑海中重复千万会的几个片段,连不成画面,更甚者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昨天自己说的是什么。
翌日,季浔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谢幕霜半坐在自己身边,见她睁开了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今天起的很早,等你起来很久了。”
季浔笑:“等我干嘛?”
说过后,她也明白过来了什么,略带惊喜的看着他。
谢幕霜:“我学会了,我要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