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位于沙田区, 世界顶级赛马场, 每逢赛事便迎来源源不断的本地人和外地游客。
马场开放时间是早上十一点,一般赛事会在下午一点开始, 投注玩法多样,室内室外皆可观赛。
许棉和霍江逸坐的是荣哲安排到名铸这边的私家车,司机正是那天去航空中心接他们的年轻小哥。
许棉上了车, 没见到霍江纵和荣哲,还觉得奇怪:“他们不是也去吗?”
霍江逸:“已经先过去了。”
先去了?
她敏锐地想到什么:“为了拍地的事?”
霍江逸没想到她这都能猜中。
他简单道:“见一个华人老板, 是以前我在国外认识的, 太太是中国人。比较巧, 他太太和荣哲小姨家有点交情,这次也刚好在香港过年,听说我也来了,托荣哲带话,想跟我见一面。”
难怪他昨天强调荣哲找他不是玩儿, 是有正事。
而这样临时的会面又特意叫上了霍江纵——
许棉想了想:“你要把你哥介绍给那位华人老板吗?这种生意局不都该去酒店餐厅吗?”
霍江逸耐心解释:“有些场合的功能很多, 比如马场的包厢, 一旦汇聚了一些商人, 赌马看赛马是一方面,交流沟通信息是一方面,认识人拓展人脉又是一方面。”
霍江逸:“在以前,饭桌KTV澡堂是生意人用来交流的地方,现在的话,地方很多, 私人会所、待客的别墅、酒店、展会、马场。”
“在这些场合,大家一开始认识,没话题不要紧,在KTV可以唱歌,在展会可以看展,在马场聊赛马,总有东西聊,目的性也显得不那么强。气氛轻松,又能怡情,还不耽误拓展人脉做生意。”
许棉懂了,但她觉得霍江逸这样的安排没这么简单。
毕竟霍江纵那块地年后就要等着拍,时间上是有些赶的,只是引荐一个门路,解不了燃眉之急。
她甚至忽然想到:“你刚刚说那位老板的太太是中国人?那她在国内做生意吗?他们夫妻有做一些投资的想法吗?”
霍江逸笑起来。
看来以后真的一点事都不能瞒着,她轻轻松松就能猜到。
进了马场,霍江逸先带许棉去自助餐厅吃饭。
刚坐下就接了个电话。
荣哲问他来了没有,来了就立刻去私人厢房,大家都到了,就等他一个。
霍江逸只得让许棉先吃:“我先过去一趟,打个招呼,等会儿就过来。”
许棉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吃完了自己逛。可别因为我耽误你们的事。”
霍江逸起身,想了想,西服内衬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放到桌上:“应该用得上。”
许棉垂眸看看那张卡:“我带了港币。”
霍江逸诚恳道:“我人陪不了你,身上总要有什么陪你我才放心,哪怕一张卡。”
许棉差点噗一下把饮料喷出来。
他都这么说了,她只能把卡收下,又捏在手里冲他摆了摆:“这样放心了吧?去吧去忙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自己可以的。”
霍江逸这才走了。
他一走,许棉就开始吃吃喝喝,早饭吃了这件事完全不影响她在自助餐厅的发挥,吃到中途,餐厅桌椅之间的走道里多了一些身高挺拔、穿着时髦的白人模特,一侧的小舞台上还有歌手驻场。
渐渐的,餐厅人多起来,吃饭的,取餐的,走来走去的服务员,格外热闹。
吃完饭,她从餐厅出来,四处逛了逛,又去了投注大厅。
这里也都是人,拿报纸的、坐着的、站在投注机前的、看信息屏的。
许棉也不大懂,特意在一个屏幕前看了看,发现上面刚好是第一场赛马的信息资料。
她往上一扫,嗯?
真汉子,好慷慨,首席快,大力金刚,和谐富强……
?
马匹的名字都这么别致?!
哦,有一匹的名字比较朴质,叫——
张建辉。
不敢想象,一匹在赛道上英姿飒爽奔腾万里的骏马叫建辉。
建辉?
许棉:“……”
好吧,就你了,建辉。
她开始琢磨怎么投注。
一个穿着长裙的高个儿女人走到旁边的投注机,许棉转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
女人转过头,细长的眉,锐利的眼神,气质冰冷。
两人一对视,都愣住了。
许棉张了张嘴,这不是之前在丹舟的那个女拍卖师吗?
白惜见!
白惜见见到许棉也很惊讶:“许小姐?”顿了顿,往旁边看看:“你一个人?”
许棉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投注机:“我其实是想问,这个怎么投注?”
白惜见走到她身边,手一抬,长卷发撩到颈后,红唇轻启:“你怎么买?”
许棉是真的不懂,侧头茫然:“怎么买?”
看来是第一次,什么都不懂。
白惜见了然,她点开赛马信息,没往复杂了说,示意左边一列马匹的名字:“你随便蒙吧,蒙哪个第一名、哪个第二名,看哪个顺眼选哪个。反正这种投注就是碰运气,知道再多也投不赢,不如直接蒙。”
也是,她第一天来,知道再多又怎么样,还不照样是蒙。
于是两个女人站在投注机前,许棉从上往下把马匹的名字瞄了一遍,瞎选:张建辉第一,和谐富强第二。
白惜见涂得金灿灿的指甲往一个名字上一点:“这个。”
许棉垂眸一看:东山再起。
白惜见投注,许棉站在一旁委婉道:“建辉建辉,建设光辉,和东山再起还挺像的。”
白惜见投注完她的,又给自己投注了一张,意有所指道:“你要‘建设’,我是‘再起’,目标不同。”
投注完,两人坐下来聊了一会儿。
白惜见脱了拍卖师那套职业裙装,本人的气质格外幽冷,长发、红唇、高鼻梁,金色耳坠,眉眼艳丽,是一眼扫过就很抓人眼球的冰山美人。
许棉和她坐在一起,便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美。
奇的是,气势这样足,也没将许棉压一头。
白惜见自己心里很清楚,能让十克拉粉钻做陪衬的许小姐不会是个普通人,何况出席个拍卖会身边还有霍总这样的人物做陪。
大厅人来人往,略显吵杂。白惜见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开门见山:“听老邱说,你们要见我,还想跟我合作。”
许棉转头看她,大大方方道:“是的,本来是想年后,没想到今天这么巧。”
白惜见转头回视,更直接:“我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于我有益,肯定也要我付出足够多的代价,你们既然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就应该也想得到,我未必有耐心有意愿去付这个代价。所以,合作免了,我今天就可以答复你。”
斩钉截铁地说完,起身径直走了。
许棉没去追,只是转头看了看对方离开的背影。
碰巧遇见而已,人家或者有事,或者是来过年的,现在聊这些毫无意义。
成不成的,能不能合作,还是得看年后。
许棉并不在意刚刚白惜见那番拒绝的说辞,伸手将包里的马票摸出来看了一眼。
加油啊,建辉。
马场很大,许棉四处瞎逛,该拍照拍照,该吃喝吃喝。
中途荣哲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来‘骏轩’,室内观赛的最佳位置,有吃有喝还有wifi。
许棉觉得奇怪,问他:“你没在包厢和他们一起?”
荣哲:“我到别的包厢了,他们聊他们的,我又不用和什么华人老板攀关系拉投资,吃个饭走个场就行了。”又道:“你在哪儿,认识路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许棉还想再逛逛,等会儿就去看马赛,并不想在室内那点大的地方坐着:“不了,我不去了,等会儿去看台。”
荣哲:“你也不嫌晒。”
许棉诚恳道:“闺蜜,我以前跟你怎么说来着?你出门就是车,连来马场都是包厢、高级室内看台,空间就那么大,接触的人也就那么多,你还问我晒不晒?我只能告诉你,晒是晒的,但我在看台见到的人多,男人更多,哦,也有女孩子的,还不少。”
荣哲:“………!!!”
是这个道理啊!
他立刻改口道:“我也出来晒晒太阳吧。”
距离一点的第一场比赛还有一段时间,看台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许棉随便挑了个空位坐,帽子一戴遮阳。
赛马场很大,赛道翠□□滴,正对看台的方向有一面巨型直播屏。
许棉听到周围有人在用粤语讨论第一场比赛的头筹,她略微能听懂一些广东话,连猜带蒙地听到几个名字,可惜没有建辉,也没有东山再起,这两匹似乎都不被看好。
临到第一场比赛快开始,荣哲都没有露面。
许棉以为是来了没找到她,特意打电话给他,没通。
人呢?
并不知道,当赛道上你追我赶、观看台震耳欲聋呐喊尖叫时,荣哲在看台的某个入口处和一位黑发红唇、气质高冷的长腿大美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交换完,他面上淡定,心里直哆嗦。
竟然被搭讪了,搭讪!对方还用的普通话,国内的!国内的!
冷美人收起手机,又问他:“你多大?”
荣哲还是不敢相信,默默倒抽气,傻愣愣地直接说了:“26。”
冷美人转过,朝向看台入口,明明没有笑,眼尾几分慵懒却透出愉悦的气场,卷发披散在肩头,红唇明艳:“看出来了,是比我小一点。”
荣哲在商业场合之外,总透出些年轻富家子弟才有的不羁烂漫,今天来马场,穿的又是某小众品牌的潮服,一张俊脸被衬得格外年轻俊朗,工作后第一次被搭讪,头都晕了,傻乎乎地抬头道:“那你多大?”
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怎么能问女人年龄,还问得这么直接。
冷美人回答了他:“比你大两岁。”
荣哲张了张嘴,一时还是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卡着壳,冷美人就侧头看着他,等着。
荣哲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原来是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冷美人忽然笑了起来:“姐姐回去请你吃饭?”
荣哲晕乎乎的看着她:“好啊。”
白惜见又笑了笑,神情全然是熟龄大女人对青涩小弟弟的关爱,看了他一眼,握着手机的手抬起,轻轻一挥,走了。
直到身影消失在入口处,荣哲还一动不动地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站着。
倏地回神,从头发丝到腿上的汗毛都开始齐齐颤栗。
对啊!
姐姐也可以的呀!
他又不排斥姐弟恋!
之前怎么没想到,怎么没人跟他说!
正激动得双手无处安放,静音的手机上闪过一条陌生号码的消息。
“我八号之前都在这边,你有时间可以找我。”
荣哲:“!!!”幸福的昏眩感在头顶环绕,荣总裁无处安放的双手紧紧攥起,曲臂,肘部用力往下。
Yes!Yes!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