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何敬平怒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不但要说小九比以前更厉害,还要说他明年能上奥运会,能拿下奥运单打冠军!对,我说的,我何敬平说的!他能拿大满贯!”
何敬平走了。
来的时候心情沉重,去的时候满心激愤,宛如被逼上绝路的饿狼,他一路风风火火直奔队员宿舍,琢磨着要抓着小九好好来一番地狱特训,无论如何也要完成技改,把那些嚼舌根的家伙的脸抽得啪啪响。
蔡国栋却没有离开办公室,反倒轻笑了一声:“老朱,这下放心了吧?”
办公室很大,桌后有一张很大的屏风,隔断了前面的办公间和后面的午休间,此时房门推开,从午休间走出来的竟然是朱泽石。
“谢谢总教练。”
朱泽石真心实意的道谢:“我这个师弟性子急,情绪爆,这次重回教练组后又一直憋着一口气,我是真怕他憋坏了,一时冲动,又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只能麻烦总教练陪我演一场戏了。”
蔡国栋又笑,低头再看看摊开在面前的卷宗,道:“你这个办法倒是有趣,确实能让老何的情绪全都发泄出去,原本他想发火都找不到目标,这一下子目标倒是明确了,就是那些记者要吃点亏,估计会被老何喷得很惨……但是,老朱,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搞,算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万一到时候罗九没打出来,你让他怎么办?真要被千夫所指吗?”
素来威严深重的朱泽石终于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总教练,您心里明明跟镜子似的,啥都清楚,何必还要问我这种问题呢?”
他远远的指了指蔡国栋正在看的那一本卷宗,悠然道:“您真以为……秦华昌写的这玩意,是独立完成的,没有跟我通过气?”
蔡国栋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用手指了指朱泽石,再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朱泽石离开,蔡国栋继续低头看文件,他看得很细,几乎是一句一句的琢磨,一句一句的分析,等到看完,已是十多分钟之后。
这文件的标题叫做《罗九技改的详细内容及技术的先进性、可行性分析》,讲的是罗九技改的全部技战术思路,以及面对各种不同类型对手时的对抗思路,在文件的最后总结道:“个人认为,这次技改有百分之九十的机会成功,且会成为未来球员技改的一个重要参考指标,而罗九也必将重回男乒最强者之列,我建议,多给罗九一次机会,若是总教练允许,我可以主动说服林笠,为罗九让出十月份亚洲杯的比赛名额。”
这文件最末尾处的作者落笔,乃是“秦华昌”三个枯瘦而有型的汉字。
蔡国栋这一刻有些欣慰。
他很满意自己所带领的这个领导班子。
虽然外界在许多年前就一直在拿秦门和朱门比较,想要比出一个胜负强弱来,甚至还因此形成派系,彼此吵架不休。
但其实,在国家队内部,教练们的关系是十分融洽的。
所谓秦门,不过是秦华昌和他的两个徒弟。
所谓朱门,也不过是朱泽石、何敬平和他们的两个徒弟。
其实还有王门,因为王陆教练带出了白峰。
其实还有肖门,蔡门,等等等等,因为每一个国家队教练手底下都有弟子,只是有的已经名扬天下,有的尚在苦苦等待一个机会。
世界上本没有门,只是为了好区分,好比较,才不知不觉的有了这些称呼。
无论秦门还是朱门,其实都并非派系,更非学阀,也从未做过任何以权谋私、打压外人的事情。
只不过当秦华昌和朱泽石的地位越来越高,弟子越来越强,他们对于华国乒坛的下层建筑,也就自然而然有了足够大的影响力。
如此而已。
仅此而已。
单看这次罗九出事后朱泽石和秦华昌的表现,蔡国栋就知道,华国乒坛至少在这些教练手里,绝不会真正衰败下去。
湾岛林梓君?
樱花国张本狂?
瑞典、丹麦、德国、泡菜国的超级新人?
呵呵。
只等我华乒再培养出几个天才少年,便要把你们统统压下去!
蔡国栋最后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文件出了门。
这是一份以他自己的名义签署的《担保书》。
他没有将罗九连续失利的锅丢给手底下任何一个教练,而是自己背了下来,这份《担保书》,就是他面对体育总局高层的问责,做出的交代。
“若是未来的局势发展,证明我的教练班子在罗九的技改问题和主管教练问题上犯了任何错误,我蔡国栋愿意一力承担!”
他将这份文件亲手送入体育总局,然后微笑着离开。
心头虽慌得一比,表面却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