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昂星看不懂王超这个用生胶切过来的怪球。
但他不想粗暴的对待这个球。
因为王陆教练曾经说过的话,是他无法逾越的界限。
任何一个简单粗暴的处理,都是对王陆教练的亵渎。
所以他到最后一刻都在试图判断这个球的准确属性,并按照自己的理解搓了一板。
他判断错了。
球冒高了。
事实证明,生胶就是生胶。
哪怕这个球王超已经切得非常完美,所有的动作和发力完全符合侧切原理,但这个球它就是不转。
球一冒高,陆甲再度两眼放光,恶狠狠一板爆冲。
赵李安这次倒是挡住了陆甲的爆冲,但等球再过来时,王超跟上一板生胶快速弹击,仍然杀死了比赛。
黑桃q在0:2落后的局面下,连追四分,以4:2拉开了比分差距。
看台上响起低低的嗡嗡声,且有越发壮大的趋势。
海神的球迷相对而言是眼光很高的一个群体,因为他们六年来天天看朱鼎打球,哪怕本地体育频道的解说再拉胯,解说了这么多场球,也总有些场次会说到点子上,就凭这些场次的理解,球迷们也学到了很多高端知识。
所以在王超连续玩了三次换手生胶后,至少有一半的观众是看懂了的。
他们不一定搞得懂王超换手和换胶之间的具体差别,但他们至少看懂了一点:马昂星接不好王超的反手击球。
无论是拉,是拍,还是切,马昂星都接不好。
但他们非常不理解。
因为无论怎么看,王超这三个球都不算厉害。
除了第二个拍球足够快之外,另外两个球既不快,也不转,有气无力,慢条斯理,马昂星咋就接不住呢?
“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坐在王守身边的朱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小星算计太多了,把自己绕进去了。”
王守叹了口气,没吭声。
朱鼎却不罢休,问道:“教练,你不叫暂停吗?可以提醒他一下,这局说不定还有戏。”
王守摇了摇头:“没用。”
他指了指场中黑桃q的方向:“当他证明自己可以双手自由切换时,这场球的主动权就已不在我们手里了。”
“而当他用生胶这种怪招来针对小星时,这场球我们就已经可以直接认输了。”
“因为他抓到了小星真正的命门!”
他赛前曾经仔细分析过黑桃q的双打,最后得出了两个最根本的结论。
第一,绝不能放出王超攻击力超强的反手,因为这只手的威力足以打穿朱鼎之外的任何乒甲选手。
第二,若是真的放出来了,那就一定要避其锋芒,转换目标,打烂王超的队友。
他曾经以为马昂星的“鹰眼”能捆住王超的左手,但事实证明,捆不住。
他也曾经以为能打烂王超的队友陆甲,但事实证明,当王超开始反向算计马昂星时,陆甲承受的压力被降低了至少百分之五十,光凭状态正常的赵李安一人,根本打不烂陆甲。
所以他现在脑子里最大的谜团在于:“王超不过是个十八岁的新人,范小仙更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教练,就连队内经验最足的耿帅,其实都是个靠直觉打球的莽夫。”
“那么,王超到底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式压制马昂星的呢?”
“真的只是个巧合而已吗?”
他想了很久,直到场上比分变成9:3时,脑子里才蓦然划过一道亮光,让他身躯微微一震。
“是了!”
“我想起来了!”
“这样细致的观察力,这样目标明确的针对性打法,当真是看着好眼熟啊……”
“能从心理层面上抓住这种不是破绽的破绽,除了被华乒教练组一致公认为球商第一的罗九,还能是谁?”
所以啊……
朱门果然还是注意到小星了吧?
秦门重基础,朱门重手感,而王门重控制,小星这球风特征确实还是太鲜明了点。
所以他们应该也知道,这场球其实是朱门未来小师弟与王门未来小师弟的第一次隐秘交锋呢……
王守心平气和了。
他抱着双臂,往后一躺,不再胡思乱想。
他认栽了。
他知道自己的师兄是比不过朱泽石的。
更何况,小星是在孤军奋战,可朱门却偷偷出动了罗九这个大师兄出谋划策,这一场,就算输了,也虽败犹荣。
随后他又忍不住看了眼朱鼎。
他看得见朱鼎眼里的灼灼战意,也知道朱鼎做梦都想当着所有人的面痛打王超。
他更知道朱鼎有至少七成胜率。
但他并没有多少期待。
因为就算朱鼎赢了,也不能算是王门赢了朱门。
朱鼎虽然在自己手底下打了六年球,算得上合作愉快,但王守心里清楚得很,朱鼎这辈子都不算王门弟子。
只要他心里那根刺还在。
只要他还没放下那件事。
他就永远都只是一个闹了脾气之后暂时托庇在王门麾下的朱门弟子。
朱鼎选择海神,不是因为海神的待遇有多好,也不是因为海神的诚意有多足,更不是因为他王守这个海神教练有多少人格魅力,纯粹只是因为整个南方乒坛都与秦门朱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朱鼎想远离秦朱两门,便简单粗暴的选择远走东北三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