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江城市黄坡区木兰乡王家河街,距离江城市区非常遥远,偏僻破落,也是王超和王梅曾经生活过十八年的地方。(特此申明:此处完全是随便写的,地名都是百度的,请万勿对号入座)
今天,街道上开了几十年的“王家菜馆”里很是热闹,因为一对年纪不小的新人在此成亲,没有什么繁文缛节,也没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只有两位新人各自请来的几个日常来往的朋友,坐了两张桌子,酒是本地特产白云边,烟是本地特产黄鹤楼,大家边吃边聊,说着热络的话,吃着便宜的家常菜,既不闹腾,也不灌酒,只等饭菜吃完酒水喝光,这场婚礼就算是结束了。
新娘自然是王梅,她17岁产子,如今也不过35岁而已,放在现在这个年代,30多岁的女人结婚其实很常见。
新郎自然是托尼老师,哦,现在应该称呼他的真名,王仲柱,因为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小名二柱子,他比王梅还小一岁,今年34。
王梅并没有想要联络的家人,而王仲柱则是二婚,同样不适合大操大办,所以两人商量了一下,一切从简,低调做事,亲人一个都不请,说起来,两人早就眉来眼去,以后的生活变化并不大,只是从偷偷摸摸变成名正言顺的搭伙过日子罢了。
可王仲柱总觉得心神不定,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趁着王梅上厕所的机会追了过去,偷偷问王梅:“真没告诉你儿子吧?”
王梅白他一眼:“你怕个屁,那是老娘肚子里的种,就算他知道了,还能反了天不成?”
只是她说的虽然硬气,到最后声音却有些发虚,王梅性格固然泼辣,但终归还是小市民心态,如今王超的名字在华视一台的新闻中都听到过不少回,已经是妥妥的上达天听的大人物,她哪怕依然努力维持着母亲的威严,但与王超毕竟半年多没见,如今想要发飙,却有些底气不足。
所以她的声音很快低下来,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的,我儿子又不是不讲道理,等他过年回来,咱们跟他好好讲清楚就是了,你也别怕,支棱起来,我还指望他叫你一声爸呢。”
王仲柱唯有苦笑,胆战心惊,哪还有在理发店做托尼老师时挥斥方遒的气势。
“我可不敢想这玩意你儿子现在是大人物啊,估计国家元首都见过。“王仲柱有些期待,又有些怕:”只要他别排斥我,叫我名字就行了。”
王梅剜他一眼,还想斥责两句,忽听得前面一阵喧闹,她和王仲柱赶紧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原来王超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正站在桌前笑吟吟的看着他,看起来十分精神,唯有脸上的汗渍、脖子上的泥垢和头发上的灰尘还看得出几分风尘仆仆的韵味,显然是刚下了飞机直接打车过来的。
“老妈,天大的好事儿啊,干嘛不通知我啊?”王超把背包取下来丢在墙角,走过去用力抱了抱王梅,手在王梅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仿佛安抚,然后松开,目光落到了王梅身边的王仲柱身上。
王仲柱紧张极了。
一年前的王超只是他店里的一个学徒,偶尔还能教育两句,但一年后王超已经成了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大人物,偶尔听人说起王超,也是各种层出不穷的赞誉和惊叹,加上王梅动不动就以“世界冠军的妈妈”为由在街道上各种嘚瑟,所以王超虽然人不在街上,却已经早早成了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今天再次见到这个最靓的仔,靓不靓王仲柱已经无从评判了,他只是感觉到王超身上那种由巨大的成功和自信烘托出来的气势,已经与过去截然不同,王超虽然年纪最小,但站在这小小的王家菜馆的包间里,却自然而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中心。
托尼老师闲暇时熟读网文三百部,知道这东西无形无质,名为“气场”,若是放到玄幻里,便可以叫做“领域”,是只有大人物才具备的非常牛笔的东西。
他有点想退缩,但依然鼓起勇气,站在王超面前一步不退,结结巴巴的开口:“王超我尼玛不是,我是说我跟你妈你放心,我没别的心思你以后有孩子的话,还姓王,不用跟我姓哦,那个反正大家都姓王,你儿子还是给你们家传宗接代,不用给我们家传宗接代,反正我大哥有个儿子,轮不到我还有,还有什么?哦,我也没想占你家便宜,单纯是喜欢她这个人,你挣的钱你妈都存着呢,我不会动的还有没有?那个,阿梅,你提醒我一下”
“叔,你想娶老妈的话,要答应我两个条件。”王超笑着开口。
王仲柱迅速闭了嘴,两只手明明挺干净的,却下意识在今天特意穿的红衣服上用力擦了擦,吞了口唾沫,道:“你说。”
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期待的,因为王超开口就叫了声“叔”,可见还是认可自己的,今天这个意外未必就是坏事。
“第一,结婚之后不要开奶茶店,那玩意开一家倒一家。”王超竖起了一根手指。
王仲柱有点懵。
“第二,结婚之后不许加盟明星连锁火锅店,那玩意就是割韭菜的。”王超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笑着问道:“能做到吗?”
王仲柱眨了眨眼,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梅却已经反应过来,老妈的威严重新回到身上,狠狠瞪了王超一眼,再在王仲柱腰上用力捅了一下:“我儿子跟你开玩笑呢,你倒是说话啊。”
王仲柱如梦初醒,连连点头:“能,能,一定能做到。”
“那我就放心了。”王超站在他面前,笑容收起,态度认真起来:“那,以后就拜托您照顾我妈妈了她这个人,脾气不好,又小气,又话多,力气还大,你别看她是个女流之辈,你不一定打得过她,她还老喜欢念叨,还爱贪小便宜,爱炫耀”
王梅越听越是不对,脸有点发黑,在场的两桌宾客也都纷纷捂住了嘴,想笑又不敢笑。
王超絮絮叨叨的念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对王仲柱很正式的鞠了个躬,诚恳道:“总之,就算她有再多的缺点,您既然想跟她一起过日子,那以后只有请您多担待了”
话说到这里,其实还差最后一个收尾。
王超顿了顿,抬头看着王仲柱,认真的喊了声:“爸。”
王仲柱呆了呆,整个人像是木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他身边的王梅,这一刻眼泪哗的就下来了。
包厢里的所有人,也在这时候同时松了口气,不知道谁带的头,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到了此刻,大家才确定,王超真的是来道贺的,而不是来捣乱的。
“我儿子,王超。”王梅用力把他揽过来,这一刻又恢复了泼辣小卖部老板娘的身份,整个人鲜活起来,说话嗓门很大,还有些破音,带着哭腔:“世界冠军!”
“嗯,现在只有公开赛和一个世界杯冠军,但以后还会有世乒赛和奥运会冠军。”
王超太懂王梅了,老妈在这条街上住了一辈子,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嘲讽,心里所求的就是一个丝逆袭、装比打脸,自从自己出了成绩,老妈在这条街上到处吹嘘,吹得让有些人都开始反感,正是因为太想要发泄过去积压的负面情绪。
所以自己今天衣锦还乡,就必须要把这个场子撑到底,至于自己的本性到底是低调谦虚还是飞扬跋扈,那根本不重要。
今天是老妈这辈子第一次结婚,却办得如此低调寒酸,这是因为王梅毕竟曾经未婚产子,王仲柱也是二婚,加上两人都是社会底层,自然只能如此。
但老妈毕竟是女人,毕竟从未走上过婚姻殿堂。
哪个女人心底最深处不期待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呢?
如果老妈自己做不到,那就自己来帮她。
“还好我总算还有点能量。”
王超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他在王梅耳边道:“老妈,好戏要开场了,你应该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