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大厅,气氛十分微妙。曲家家主正在听傅臻的嫡母说话,只是面色早已阴沉如水。
“曲家素来家风清正,家主大人又开明。虽然曲径这孩子精神力总是不能觉醒,可我们傅臻也不过是个异能天赋为A+的普通人,所以这婚事,到底是高攀了。”高攀两个字在唇齿间模糊的转了一圈,藏在其中的意味深长,纵是个傻子,也能一目了然。
曲家家主依旧沉默以对。
曲家素来有天才世家之称,嫡系血脉大多天赋秉异,就连分支也是人才辈出。可到了曲径这里,竟出了个体质精神力双废柴,丢尽了祖宗的脸。不过幸好,今天过后,这一切的麻烦也都会顺理成章的消失。
至于现下,他不言语,也不是怕了这个女人,不过是懒得开口而已。
“家主大人惜字如金,倒显得我是个多话的。可有些事,咱们是不是该……”傅臻的嫡母显摆够了优越感,也打算提一提退婚的正事。可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人打断。
“对不住,我找了些东西所以来晚了。”温柔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红衣少年慢条斯理的从楼上走下。
他走的极稳又悄无声息,却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人的心尖之上,就连唇边礼貌的弧度都带着些勾魂引魄的味道。可偏偏细看,又觉得不是。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太过纯粹澄澈,清透宛若琉璃,带着恰到好处的天真。
这是曲径?
傅臻嫡母的表情多了些凝重,觉得他跟传闻有些不符。坐在后面的傅臻亦同样在不着痕迹的打量。
而曲径,也一眼就发现了他的猎物。
傅臻,这个身体的第四任未婚夫。帝国第一学院的老师,被称为帝国最后的“上古学者”。看似稳重的学术派,可实际上却是一个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将人心视作棋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恶劣男人。
“中午的时候便听到传言做了些准备,不成想竟来的这样快。”曲径边说着,边走到人前。
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他的神色十分淡定,没有任何难堪或尴尬的异样。甚至在路过扔着自己信物的地方,也同样漫不经心,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物归原主。”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制的盒子,他唇边的笑是恰到好处的从容优雅,好似被当众退婚的并不是他。
可从傅臻的角度却能清楚的看到他藏在身后的手指攥得死紧,发白的肌肤几乎泛起透明的颜色,暗示着他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曲家果真好教养,既如此,你的东西也赶紧自己收了。虽然傅臻没福气,以后总是有添喜的机会。”
这般明显的侮辱让曲家家主的眉头都皱紧了几分,可曲径却丝毫没有变化。
“承蒙美意。”他低下头拾起被扔在地上的玉佩,而后在向曲家家主请示后,便转身离开。
曲家家主也没有拦住他的意思,只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眼神,叫他不要忘记该尽到的本分。
而曲径,也自然不会忘记,因为这是他能够引起傅臻兴趣的最好机会。
走出众人视线范围,曲径停住脚步。他半倚在墙边敛起眼,睫毛随眼睑落下划出危险的弧度。
默默地把自己的信物拿出,曲径故意调整神色,冷静中露出一丝脆弱。
他知道,这个角度,可以让傅臻更好的看见他。而此时此刻,傅臻的目光也确实落在他身上,或者说,从未离开过。
不得不说,曲径这身衣服穿的极妙。那红虽艳,却是蛟绡所制,而内里又是简单到极致的素白。衬着那裸露在外的肌肤愈发让人分不清楚,在这朦胧的薄纱下面,到底是柔顺滑腻的料子,还是更如瓷似玉的诱人肌理。
而现下,灼艳的红衣染上哀色,少年立在墙角发呆的摸样颇为凄楚。可故意挺直的脊背崩得死紧,丝毫不落狼狈,却愈发能够挑起人心中最隐秘的破坏欲。
有意思,傅臻的眼里泛起一丝兴味。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曲径小心翼翼的捧着被弃丢弃的玉佩,茫然的神情和方才的落落大方判若两人。而他摩挲着玉佩的温柔模样,也不像是在抹去上面的灰尘,却好似在抚平胸腔中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玉佩是曲径生母在他未出生前雕琢好的。按照习俗,会交付给未来同他共度一生的人。一般雌性的玉佩只会给一个雄性,而他手里的这块,却已经经过四人。那颗真心,也同样被践踏四次。
墨色的眼瞳有了氤氲的泪意,就连卷翘的睫毛也沾上水气,但却始终没有泪水滑落。可渐渐的,那泪意被冷漠取代,温润的眼神也便得冰寒。
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的掌心骤然幻化出无数藤蔓,将玉佩紧紧包裹,竟是要毁掉。
这是要做什么?傅臻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按照帝国习俗没有这块玉佩,就代表着未来曲径将不会再有资格与人婚配。即便是有雄性贪恋曲家优渥的生活,情愿入赘。订婚仪式上没有信物也不会被世人认可,就连兽神也不会庇佑。回想起往日曲径的对爱情渴望的情态,再加上那藤蔓不堪一击的纤弱模样。傅臻的心里疑虑更重,可随后,他的瞳孔便猛地的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