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滋润了喉咙, 让容千凌干渴的嗓子舒服了许多, 接着脑子也一并恢复清醒。他睁开眼, 正对上一张熟悉万分的脸, 而后,他便立刻愣住,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灯光下,曲径穿着简单的家居服, 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身上,没有像往常那样扎起来。柔和的光线将他身上原本属于多萝西娅雌性的英气弱化,此刻优雅柔和的模样,简直和当年十岁的原身一模一样。
容千凌心里一动,伸手想要将他抱住, 可由于身体太过虚弱,他的手还没抬起就已经无力的落下, 只堪堪牵住一片衣角。
“小容哥哥, 你好点了没有?”见他这幅激动的模样,曲径心里冷嗤,可脸上还是万分关切。
而容千凌也因为他这一声呼唤彻底清醒, 点点头, 用嘶哑的嗓音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难受了。”
曲径一愣,而后眼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水气。他明白,容千凌再为食物准备不周害他发热的事情道歉, 但同时也听出另外一种悲戚,容千凌在透过他的脸,像记忆中的那个人做迟来的道歉。
帮他盖上被子,曲径的声音也有些暗哑,他看着容千凌,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小容哥哥,我会一直在,你不要难过。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温柔的眼神,和记忆中重合的脸勾起了容千凌往日的回忆。他的神情再次恍惚,盯着曲径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他点了点头,合上眼好像睡着了。但眼角不停溢出的泪水却将枕头打湿了一片。
柔软的丝帕轻轻擦拭着湿润的脸,有些笨拙的动作和肌肤上偶尔的刺痛都显出了照顾之人的生涩。
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但是却能够替代那个人给他宽慰,给他救赎。
“不要走……”容千凌呓语着,捏紧曲径的衣角,好似落水之人攀住浮木。直到良久,他才真正睡着。
曲径将衣角从容千凌手中抽出,又为他仔细盖好被子才从卧室中离开。在转身过后,他的眼神渐渐变冷,讽刺之意也慢慢显露出来。
容千凌是个好演员,搭上半条性命,哭的情真意切,可识海中的因果线并不动摇半分。
不过不要紧,自己既然敢入了容千凌的局,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沦陷。而现在,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做,例如顺着容千凌事情再给陆明渊一点不痛快。都是人渣,他总不能厚此薄彼。
从怀中掏出另外一张请帖,曲径看着上面陆家的家族徽记,唇角的笑容又变得深刻了三分。然后,他走到容千凌的书房,仔细翻了一会,从一个暗盒中找到一本厚厚的资料。他大致翻开看了看,然后便拿着卷宗独自跑出了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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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书房内
陆明渊听着属下的回复,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严肃。
“下去吧。”陆明渊挥手示心腹属下离开,然而在人临出门之前,他又特意多嘱咐了一句:“容家的探子不能再用,直接抹杀。”
“是。”属下有些诧异陆明渊的果决,但并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便下去办事。
属下走后,书房内只留下陆明渊一个人。他将手中的资料都重新翻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枝末叶。然后,他的眉头便皱的更紧。
太详细了,这份资料中对于容千凌生病始末的记载实在太过详细,就连管家带着曲径进了一个神秘密室,敲的哪块砖都写的清清楚楚。容千凌为人陆明渊心知肚明,纵然常年病者足不出户,也能将帝都动态掌握得通透,更别说他自己每日住着的容家老宅。他安插进去的这个探子在容家已经有大半年,之前连主宅十米内都无法接近,怎么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就能查到这么多东西?
除非是容千凌有意为之。不过他为什么这么做?陆明渊敏感的察觉到这是一个局,但是他却琢磨不透。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糟糕,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去解决。
就在这时,老管家突然急忙跑进来,对陆明渊说道:“家主,多萝西娅之城小王子造访。”
“什么?”陆明渊一愣,而后连忙对他说道:“赶紧请进来。”
不是说容千凌病着一时一刻都离不了人,曲径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过来?陆明渊越发疑惑,可很快他便明白了原因。
来者不善,曲径是来教训他的,为了容千凌。
熟悉的长鞭狠狠地抽在他身上,不过这次和往常截然不同,曲径动了真怒,力道十足。剧烈的疼痛瞬间侵袭了陆明渊的神经,而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绑在了椅子上。
“你该死!”熟悉的嗓音尚存稚嫩,可周身的寒意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吗?”
厚厚的卷宗被扔到陆明渊身上,摊开的页面上面清晰的记录着陆明渊最近每一次行动。包括他往容家送人,包括他派人对曲径的暗中跟踪,也包括他找人调查曲清岚。只是微妙的是,这其中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可有些顺序被打乱了。陆明渊瞬间就明白了容千凌的打算。他打算将所有的锅都扔给自己。甚至让曲径以为,容千凌的发病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自己刻意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