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遥的突然出现, 将小院里面的人吓了一跳,还没等一直跟着他的人快步追上,原本呆在房间里面的殊明郡主突然走了出来。
郡主方才一直坐在窗边, 她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稍等!”只见殊明郡主一边走下台阶, 一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都先别过去。”
“娘亲?路如姑姑她怎么……”要不是手上还抱着一只雪豹, 裴如昼其实也想跟过去,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 就见殊明郡主忽然朝自己摇了摇头,轻轻地叫了一声:“昼儿。”
裴如昼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到母亲复杂的神情,他还是将没有说的话咽了下去。
小院里面的宫女和太监面面相觑,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甚至就连裴如昼手中抱着的那只雪豹, 都安静了起来。
此时, 院后。
戚云遥紧紧地抓着路如的胳膊,一点也没有松手的迹象。
而站在他前面的路如, 却始终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戚云遥能够感觉到,路如的胳膊在微微颤抖,她在紧张。这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战栗, 是无法抑制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路如忽然笑了一下,假装什么也不懂的说:“七殿下……您这开的是什么玩笑, 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她的声音, 已经哑了下来。
戚云遥看着任性无比, 甚至于有一些无法无天。但是在深宫里长大的少年, 怎么会不懂自己叫出那两个字之后, 会面临什么?
善于伪装自己,将自己隐藏在天真笑脸背后的戚云遥,为数不多的直白与冲动,都在这里了。
听到路如的话,戚云遥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戚云遥才再一次开口说:“我知道是你,我认错谁都……不会认错你的。”
贤妃曾经是戚云遥人生中唯一一点温暖。哪怕她“死后”,皇帝因为“忧思过度”一张画像都没有留下。可是作为骨肉至亲,戚云遥依旧能认得她的模样。
“你……”路如浑身颤抖,甚至就连牙齿都上下磕绊了起来。她就像是行走在极寒雪原上的旅人,浑身冰冷、无法呼吸。
路如开口半天,却始终说不出下一句话。
就在她定在原地的这一刻,背后的戚云遥一边努力调整呼吸,一边尽自己最大努力,尝试着完整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你……你连再看我一眼,都不敢吗?”
你到底在心虚什么,你也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眼下只有戚云遥自己知道,他有多努力才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戚云遥最怕孤单,也最恨孤单。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所有孤单,都是拜裴家所赐。自己应该恨裴家,甚至……应该恨裴如昼。
但是现在,在看到这个名叫路如的丫鬟的那一刻,戚云遥忽然觉得自己可笑。
……贤妃还活着,母妃还活着。
但是她这将近十年都没有来见我一面。
什么大易最受宠的七皇子,全都是笑话!不过是个爹嫌娘不爱的人罢了。
戚云遥出身皇家,但是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可怜。
皇帝虽然将戚云遥放在身边养大,但是当年的事情,毕竟让他心生芥蒂。
他可以溺爱戚云遥,可以满足他无理的要求,可以对他干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不会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管教他,更不会与他聊天、教他读书。
戚云遥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大部分时间,就像是一个宠物。
皇帝得空会看上他两眼,随便逗逗,但大多数时间,皇帝的世界里并没有戚云遥这个人存在。
戚云遥曾经天真地以为,哪怕父皇不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可至少他有母妃……他曾经有母妃。
然而后面发生的一切终于让戚云遥清楚——哪怕在母妃面前,自己依旧是个可以被随时抛弃的人。
听到戚云遥的那句话,一滴泪水,终于从路如的眼角边坠了下来。
在泪滴落地碎裂的那一刻,路如终于无比僵硬的缓缓转过了身。
接着,路如抬起头来。
担心被人认出,当年路如就有故意多吃东西,让身材发生变化。
并且无论有事没事,她都会在太阳下晒晒,吹吹昼兰关裹着砂砾的风,原本在凤城华章宫里养的凝脂般的皮肤,早就粗糙的不像话。
可要是细看,仍旧能够分辨出原本精致的五官。
这一刻,戚云遥本身是有很多话想说的。
戚云遥想问路如,为什么要抛下自己,想问路如知不知道她走了之后,自己就是孤身一个人在皇宫了。
可是千言万语停在唇边,最后的最后,戚云遥只是死死地盯着路如说:“我看到了。”
他顿了一下,一边缓缓摇摇头一边说:“我看到你……给阿昼的香囊。”
“香囊……” 路如愣了一下,显然她没有想到,戚云遥忽然开口,说出的竟然是这样一番话。
而戚云遥接下来的那个问题,则更是令路如呆滞。
他问:“你给阿昼香囊的时候,可有想起过我?”
你还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在凤城吗?
问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戚云遥全部力气。
语毕,他紧紧抓着路如胳膊的那一只手,终于松了下来。
明明上一刻,戚云遥还觉得自己有无数的话想要和路如说,有许多问题没有问,但是这一刻他只觉得疲惫。
……还问什么呢?答案早就已经写到了时间中。
他早就该知道。
自己是一个不配被爱的人。
“遥儿?”见戚云遥松手,反倒是不停掉着眼泪的路如愣住了。
她的视线落到了路如的手上,接着慢慢向上移动,无措地看向戚云遥。
这一刻,戚云遥低着头,而等到他再抬头的时候,刚才那个失态的戚云遥,忽然一下子不见了。
那熟悉的微笑,再一次出现在了戚云遥的脸上。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母亲,然后笑了一下说:“算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是个自私的人,而自己这份自私,又何尝不是从父母那里得来的?
皇帝自私,硬是要留下一个原本不爱自己的女人。
路如自私,一句话都没留便扔下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不如放过彼此吧。
毕竟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你不要这么说……”路如浑身颤抖的愈发厉害,并泪流满面,那张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猝不及防,还没等路如反应过来,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便离她而去了。
路如听到戚云遥说:“知道你还活着,那就好。之后我走我的阳关道,路如姑姑过你的独木桥。我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来打扰我,更不要给我找来麻烦……本宫是大易的七皇子,未来不能被一个小丫鬟毁了,不是吗?”
语毕,戚云遥就这么轻轻地将手搭在了路如的肩膀上,然后轻飘飘的落下了最后一句话:“好了。刚才是我认错了人,我母妃是大易贤妃,气质高华,怎么会是昼兰关的一个粗使用丫头?”
此时路如已经泣不成声。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了路如的手上。
自己上一次碰这只手……还是戚云遥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手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而现在,当年的孩子已经成为了少年,那软软的小手,也已经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一切,早都变了。
戚云遥转身,并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他将最后一滴泪水,从眼角边挤了下去。
他步子顿都没有顿一下,径直顺着原路,回到了前院。
戚云遥的心中虽然闪过无数念头,但实际上也就过去了半盏茶的时间而已。
他刚一走到前院就看到,这边所有人都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包括裴如昼和殊明郡主。
……不用想就知道,殊明郡主一定早就清楚一切。
现下,戚云遥的脑袋还是麻木的,他没有精力与心思去想殊明郡主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以及自己之后要怎么面对她。
戚云遥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不能让阿昼知道真相,一定一定……不能让阿昼知道路如就是贤妃,知道自己曾经那么恨他……
要是裴如昼知道了,他一定会明白,这次中毒没有那么简单。
到那个时候,自己也会彻底失去最后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不行!
戚云遥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戚云遥已经来不及惶恐与失措。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朝裴如昼笑了一下,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说:“让阿昼见笑了,刚才我看到那个路如姑姑,猛地一下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母妃,这才追了上去……现在想想,她们都是昼兰关人,应该是有些像吧。”
戚云遥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要是随便扯一个谎的话,裴如昼一定不会相信。于是他索性光明正大的将“母妃”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听到戚云遥的解释,裴如昼愣了一下。仍旧抱着雪豹的他,动作都迟缓了一点。
裴如昼知道,贤妃对戚云遥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听到戚云遥自揭伤疤,他赶紧不再追问,甚至还可刻意换了一个话题,和自己聊起了雪豹。
“这样啊……对了,七殿下,您想摸一下它吗?这小家伙脾气其实不坏,小心一点就好。”裴如昼记得,戚云遥好像是很喜欢这只雪豹来着。
而心事重重地戚云遥则有些僵硬的笑了一下,非常敷衍的挠了挠雪豹的脑袋。
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它不开心,戚云遥的手刚一离开,雪豹便忽然朝他呲起了牙。周围守着的人,都被它这反常的举动给吓到了。
“别闹,”裴如昼赶紧将雪豹重新放回笼子里,然后一脸关切的问,“七殿下,没事吧?”
“没事……”戚云遥笑了一下。
被雪豹吓得回过神来的他,终于发现裴如昼看自己的眼神又温柔了一点。
是因为刚才那番话吗?
一想到这里,戚云遥索性对着裴如昼吸了吸鼻子,装出极其难过的样子说:“……我实在是,太想母妃了,所以才走神。”
果不其然,裴如昼看向自己的目光愈发怜悯。
这一刻,戚云遥既唾弃自己,又忍不住享受这种感觉。
他没有看到,站在一边的殊明郡主,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下来。
……
路如的事情,对众人来说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是对戚云遥而言却并非如此。
一个在自己心中已经死了近十年的人忽然“复活”,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接受。
从裴如昼那里回到住处后,戚云遥发了一整天的呆,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榻边,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周围宫女太监看到戚云遥反常的样子,更是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他发现找麻烦。
可是今天的戚云遥,连找别人麻烦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直到夜里,戚云遥还在心烦意乱。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一个太监停在门边,纠结半天,终于还是轻声通报到:“殿下,殊明郡主身边的人来找。”
郡主身边的人……
当下,路如两个字就出现在了戚云遥的脑海之中。
戚云遥本能不想再见她,甚至听到太监的话之后,有些心烦意乱。
但是过了一会后,他还是说:“好,让她进来。”
路如既然选择这个点背着众人来找自己,那应当不是来和自己叙旧的吧?
过了一会,房间门别人轻轻推开,路如换了一身灰蓝色长裙,出现在了戚云遥的眼前。
坐在榻边的少年头都没有抬一下,他一边给自己斟茶,一边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
此时戚云遥坐着,而路如则站定在门口,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远,且疏离至极。
感受到戚云遥的态度后,路如一时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沉默一会,她终于咬牙说:“我来找殿下,是想告诉殿下当年的事情……”
“当年?”戚云遥忽然嗤笑了一下,并漫不经心的说,“路如姑姑是要告诉我,我母妃至始至终牵挂着宫外吗?那你来晚了,孟侍郎已经同我说过了。”
戚云遥知道一切,路如并不意外。
她知道自己哥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容易凭借着“贤妃”的身份富贵一场,后来又因为自己而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恨自己怎么可能?
哥哥不但恨自己,而且一定会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戚云遥,让他一起恨自己。
但她今天来找戚云遥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路如低着头,用最轻最轻的声音,向戚云遥抛出了一句他最害怕的话。
路如说:“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了如昼少爷,还有裴家的收留……”
“你说什么!”
戚云遥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安稳坐在这里的戚云遥,便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瞪大眼睛,连呼吸都不平稳了。
路如似乎早就想到,戚云遥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一次,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一五一十的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戚云遥——
那个曾经的未婚夫,其实在自己进宫之后也已婚配,他一直与自己书信联系,只是想借着贤妃这个身份,还有旧情谋一点好处。
可是当年的孟幸儿,竟然相信了那人的鬼话。
直到离开皇宫逃到昼兰关她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孟幸儿年轻的时候,心中只有情情爱爱,发现自己被爱人抛弃后,她格外伤心无措,甚至想要一死了之。
那一天,是裴如昼救了自己。
孟家本来是昼兰关的望族,孟幸儿原本就认识郡主他们。
在百般纠结之后,裴家还是冒着欺君的风险将自己留了下来……
“……你说什么,是裴如昼救了你?”路如听到,此时戚云遥的音调忽然拉高,整个人都被惶恐的情绪所包裹。戚云遥在害怕,他表现的甚至比早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还要激动。
房间里寂静得将要凝固下来的空气,被戚云遥这一句话所刺穿、划破。
“是,是……”路如被戚云遥现在这样子吓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闻言,戚云遥忽然笑了起来。
“是裴如昼救了你……是裴如昼……你知道我之前,有多恨裴如昼吗?”
路如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缓缓地摇头。
直到这时,戚云遥终于站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对路如说:“我恨死他了,舅舅说裴将军杀了你,现如今裴将军死了,那我能恨的人,就剩下了他。所以我巴不得他失去一切!可是他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想扔掉那些仇恨……但是来不及了,全都来不及了……”
说完这句话,戚云遥当下就脱力般坐了下去。
路如的心一阵绞痛,她从来没有见过戚云遥这样又哭又笑的模样。
他疯狂,并且丢掉了最后一点身为皇子的体面。
但是这一刻,路如脱口而出的却不是对戚云遥的关心,她问:“殿下……殿下对如昼少爷做什么了?”
戚云遥惨笑一声,抬头对路如说出了今晚最后一句话。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就连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
戚云遥差不多算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你真觉得,我中的蛇毒,必须要他来解吗?”
“殿下是说?”
路如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她却不敢说出口。
戚云遥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裴如昼救过自己一命,甚至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可现如今,戚云遥却告诉自己……
裴如昼如今面对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想到这里,路如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气,她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最近一阵子,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
皇室又在桂锦宫呆了差不多十天,终于重新回到了凤城。
按照时间计算,再过几天就又要到裴如昼蛇毒发作的时候了。
这一回殊明郡主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同皇室一起,暂时住到了华章宫里。
不过这一次担心遇到熟人,路如并没有再跟来。
天刚一黑,裴郁风就钻进了裴如昼的被窝里。
“你怎么不去找娘亲?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裴如昼一看到裴郁风就头疼,他从小就粘着自己,喜欢和自己挤在一张床上。
小的时候还好,但长大一点裴郁风睡觉的时候就开始踢人,因此裴如昼可不想再和裴郁风挤了。
“我都多大了,当然不能一直缠着娘亲了。”裴郁风一脸理直气壮。
“好吧好吧,”裴如昼一脸无奈的躺了下来,他打了个哈欠小声说,“你别踢我就好。”
“嗯嗯!”裴郁风听到裴如昼不赶自己了,便一脸激动的凑近,絮絮叨叨的和裴如昼聊起了前阵子自己在凤城的所见所闻。
但还没有说两句,裴郁风就看到裴如昼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哥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困了啊?”说着,裴郁风便用手指戳起了裴如昼的脸颊。
现在时辰还早,自己一点困意都没有,裴如昼怎么就想睡觉了?
“嗯……”裴如昼的眼皮忽然变得很沉很沉,他想给裴郁风说,让他不要打扰自己,但话到嘴边,却没有劲开口了。
在将要睡着的那一刻,裴如昼听到,裴郁风突然起身,并用无比惊恐的语气叫从桃过来。
……郁风怎么那么大声,自己不过是困了一点点而已。
刚想到这里,裴如昼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晚,沃云宫灯火通明。
听到裴郁风的声音,从桃立刻走到了屋内。她看到——躺在床上的裴如昼不但眉头紧锁,甚至嘴唇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大公子?大公子!”
从桃走上前去用力摇了摇裴如昼,她咬了咬唇说:“不应当啊……”
现在还没有到下一次毒发的时间,可是看公子的表现,怎么和蛇毒发作时候一模一样?
毕竟没有到时间,从桃也不敢贸然直接给裴如昼吃解药。
进门看了一眼之后,从桃立刻走了出去,对守在外面的宫女说:“快点去叫太医!对了……也给郡主说一声。”
“是!”
听到“太医”两个字,宫女当下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原本守在门外的两人立刻分头,小跑着去找太医和殊明郡主。
不过半炷香工夫,太医还没有来,倒是另一个在这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出现在了裴如昼住处外。
——是太后。
现在时间还早,听到宫女们说裴如昼晕过去了,就连准备休息的太后都让人将她扶了过来。
刚到房间门口,她便看到裴郁风红着眼眶窝在郡主的怀里,而殊明郡主的表情也很不对劲。
“殊明,昼儿这是……”
“太后娘娘。”
“快别行礼,昼儿这是怎么了?”
闻言,殊明郡主吸了吸鼻子轻声摇头说:“……不知道,像是毒发了,但日子又不对。”
听到这里,太后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昼儿小小年纪,怎么这么……”
语毕,她也慢慢走了过去,伸出手轻抚了一下裴如昼的脸颊。
这个时候太医终于来了。
然而和一般太医着急来看病的样子不同,他看起来很紧张,甚至有一些害怕……
要是裴郁风或者孟侍郎在这里,恐怕也会露出差不多的表情。
因为眼前这个被人带到沃云宫来的太医,正是那个消失多日,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人!
太医进门之后,赶紧给太后和郡主行了一个礼,接着便走上前去,为裴如昼把脉。
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见状,太后不由皱了皱眉……
过了半晌,太医终于将手放了下来,他说:“的确是毒发,裴公子的身体不好,前阵子刚才生过一场大病,因此毒发的间隔时间便稍微短了一点。”
确定真的是单纯的毒发后,周围人的神情终于不像是刚才那么紧张了。
太后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宫女,然后对方便将已经准备好的解药,给裴如昼喂了下去。
见此情景,太医也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像他们这样的太医,虽然在宫里面轮值,但也不是天天都能遇到大人物的。
所以说,往常只要有机会见到太后,众人都会想方设法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但是今天,看到裴如昼吃了解药,那太医立刻行礼打算离开这儿。
可是还没有等他后退几步,就见坐在榻边的人,一边轻轻转着自己的翡翠尾戒,一边缓缓开口说:“窦永言大人,今天怎么这么着急着走啊?”
太医院的这群人,会轮流去给太后把脉。只是窦永言不知道,太后竟然早就将自己的名字记了下来。
本来就心中有鬼的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