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昼之前因为毒发来到幽冥界的时候， 意识是清醒的。

但是这一次，从永宵神尊开始喝酒起，裴如昼的意识便徘徊在清醒与昏沉之间。

他看到——永宵神尊和那黑雾一边聊天一边喝着酒，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原本四散的黑雾忽然凝到了一起，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从雾里走了出来！

哪怕现在依旧昏昏沉沉的， 但是在看到那个人影的瞬间， 裴如昼还是忍不住一惊。

这是什么？

难道说， 这就是那团黑雾的原形？

然而和他的反应不同的是， 永宵神尊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永宵神尊只是缓缓抬眸看了那人影一眼，接着便继续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冷静下来之后， 裴如昼忍不住想到——其实永宵神尊这个反应，也算是正常？

他毕竟是一方神尊，拥有镇守幽冥界的力量。黑雾要是有原形的话， 他怕也是早就看出来了。

幽冥界里没有昼夜之分， 身处其中甚至连半点时间的流逝都感受不到。

不知不觉中，地上的酒壶已经空了。

裴如昼看到， 今天的永宵神尊依旧戴着面具。只是在喝了酒后， 一身红衣的他，终于不再像刚才念经的时候那样端坐在这里了。

永宵神尊斜倚在冥河边的巨大黑石上， 那石头是嶙峋的，它表面看起来无比粗糙，且到处都是尖角。可永宵神尊却直接靠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是自然， 就连着石头， 在他的身边都柔软了起来。

“永宵？永宵神尊？”

裴如昼听到， 那黑影轻轻地叫了几声永宵神尊的名字。

永宵神尊大概是喝得有些多，听到黑影的声音之后，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依旧没有一点起来的意思。

而裴如昼也正是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意识好像随着永宵神尊的醉意一起，愈发模糊了起来。

朦朦胧胧间，裴如昼看到那黑雾化成的人，坐到了永宵神尊的身边，停顿了一会后，他轻轻地将手放到了永宵神尊的面具上。

尽管此时裴如昼已经看不太清楚周遭的景象了，但是从那黑雾微微颤抖的手指，裴如昼还是能够读出——他在紧张。

那人要做什么？

在黑雾的手指触到面具边缘的那一刻，裴如昼下意识觉得危险，他想要开口提醒一下永宵神尊，但是等张开嘴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现在是在永宵神尊的记忆中。

他没有办法提醒任何人，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

裴如昼强打起精神，让自己不要现在就睡着。

黑雾的手顿了一下，和往常桀骜的模样不同，现在他在犹豫。

但是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下一刻，他终于一点一点的，将那面具揭了开来。

与此同时，那个黑雾化成的陌生男子的长发，便从肩头散落，将两人的面容尽数遮挡。裴如昼只能看到，他在慢慢地靠近永宵神尊……

他要做什么？

裴如昼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冥河边上忽然吹来了一阵风。

那风不大，可正好将男人的长发缓缓扬起。

于是裴如昼看到了——男人靠近永宵神尊，停顿片刻后，那薄唇居然轻轻地贴在了永宵神尊的下巴上。男人笑了一下，接着……接着竟然张开嘴，用微尖的犬齿，轻轻地咬了永宵神尊的下巴一下！

住口！

裴如昼还从来没有想过情爱之事，只是在这一刻，看到那男人要永宵神尊下巴的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一股酥麻感也从自己的下颚，处向着周身蔓延而去。就像是那人咬的不是永宵神尊，而是自己一样……

不不不不！裴如昼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裴如昼赶紧摇头，努力尝试着将这奇奇怪怪的感觉从自己的脑海之中赶出去，并告诉自己非礼勿视。

然而非常可惜的是，无论裴如昼怎么努力，他的视线依旧落在永宵神尊和那黑雾的身上。

这黑雾怪不得被镇压在冥河下面呢，他竟然咬永宵神尊，这也太无耻了吧？

前一刻，裴如昼还在想着黑雾的无耻，而就在后一刻，更加无耻的事情发生了……裴如昼看到，那黑雾化成的人轻轻笑了一下。

冥河边上的风依旧在吹，透过墨发飞舞的间隙，裴如昼看到永宵神尊在这个时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吧，永宵神尊的眼角微微泛红，四处都透着一个神尊不该有的脆弱与美丽。明明之前的面具也没有将眼睛遮住，但是在这一刻，裴如昼的心中还是不由生出了一点熟悉感……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不过黑雾化成的男人，没有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

就在裴如昼想要回忆回忆自己在何处见过那双眼睛的时候，就见黑雾笑了一下，然后……然后居然！轻轻地在永宵神尊的唇上啄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