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天晚上没有白心月通天镜打来的电话。
醉梦院里的情况倒还好,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在醉梦院外,白心月带来一个消息。
周子丹被南镇玄司抓进了诏狱。
北镇玄司的银护,被南镇玄司的人抓了起来,这叫什么事。
江元当时就问过白心月,按白心月的说法,一般情况下两司若有人员犯案,皆由嫌犯所在本司抓捕处置。
比如所在内城北镇玄司所捕嫌犯逃至外城,即使被在南镇玄司的管辖范围内,即使人是南镇玄司抓获,最终也要转交北镇玄司,反之亦然。
但除去一般,往往还有例外,现在周子丹的事情就是例外。
他伤了人,伤了南镇玄司很多人。
“杀人了?”
“没有。”
“既然没严重到杀人,打架斗殴,持械滋事何至于关进诏狱?”
当时江元是这样问的。
白心月回答:“我已经去南镇玄司讨人了,但给出的理由是,他们认为周子丹大开杀戒,伤及南镇玄司人员,所以把周子丹定性为疯魔。”
江元吸一口空中的凉气。
照白心月的说法这就有些恶心了。
打架斗殴的行为甚至严重不到镇玄司亲自出马,普通衙门便可处置,但若是盖上疯魔的帽子,那普通衙门便没了出手的资格,只能由镇玄司出面。
镇玄司办案,一向以主观猜想认定疯魔,把小事放大,添油加醋地魔化。
如果南镇玄司一口咬定周子丹打伤南镇玄司人员的行为属于疯魔,在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周子丹不是疯魔的情况下,南镇玄司几乎已经宣判了周子丹的死刑。
“真是离谱,到底是因为什么,周子丹虽然平时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绝不会蠢到对自己人大打出手。”
江元想不明白,白心月的说法是她也不了解详细的情况。
周子丹两天没去北镇玄司,宋长春去往周子丹家里没找到人,才发觉周子丹是出了什么事情。
刚向白心月禀报,还没来得及组织人员寻找,正要出发时得到秋卫严崇山的消息,周子丹身处南镇玄司。
将近三天的时间才把消息传出,三天里能尝试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宋长春去要人,吃了个闭门羹,白心月亲自去,不过以简单的故事打发。
抬出一些人给白心月看,说是周子丹无缘无故砍伤,定性为疯魔,不可能交还北镇玄司。
“不让见人,全凭一面之词下决断,抬出几个受伤的人就能当证据?笑话。”
手下微微用力,苍龙猛然加快速度。
……
北镇玄司醉梦院。
翠竹成荫,满院禅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静静的院落随着一声惊呼打开了戏幕。
吴敌从戊字间推门而出,手中握着纸币大声嚷喝着。
“我知道答案了!一块正交圭田,南行为句,东行为股,斜行为弦,今句三尺,股四尺,那么对角之弦一定是五尺,这太简单了。”
“三个三尺积为九,四个四丈积十六,九六相合为二十五,恰好是五个五尺相积,我在地上画了出来,测量证明弦的确就是五尺。”
吴敌拿着纸在谛禅面前晃来晃去,“厉不厉害?厉不厉害?”
谛禅听的一知半解,但威微笑着点头,“属实厉害。”
“哈!厉害就对了,但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吴敌非常得意。
“我甚至还总结出了其中规律,任何一个正角圭田,它的句倍相积和股倍相积之合,皆是弦倍相积,也就是句、股、弦,只要给出其中任何两者,都能以此规律推算出第三者!”
“所以,这到底有什么用呢?”这时,凉亭中独自下棋的端雪祈落下一子,淡淡问道。
吴敌转身愣住,“什么用?”
谛禅跟着点点头,笑道:“端施主所问贫僧也有疑惑,既然能量取句和股的长度,定然也能量取弦,三者之中随意知其二者,第三者必然也能知道,那量取即可何必多此一举术算,此类规律存在有何意义?”谛禅不解道。
“这……”吴敌盯着手中写的密密麻麻的字,一时愣住。
“世界纷繁,不过加减乘除,天下虽大,不过点线面体,凡物皆数,冥冥之中规定秩序,不过你们不觉得这些东西很严谨,很简洁,很值得思考很富有魅力吗?”
“不觉得。”端雪祈无情道。
谛禅跟着摇摇头。
“凡夫俗子,你们懂个屁!”吴敌骂着,来到丙字间,大力敲着禁闭的房门,“小玉子你也喜欢算术,出来我讲给你,跟他们说没意思。”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屋内传出李玉颤抖的哭腔。
“怎么又变得这么胆小,我不杀你,你快出来。”吴敌有些烦躁。
“都给你,全都给你,我再也不敢了!”
“什么乱七八糟,你到底出来不出来?”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吴敌无趣地在门上踢一脚,嘟囔着离开。
无人分享自己的发现实在可惜。
撇了眼空地,丫头正蹲在窗户下,捏着树枝对照着面前的书画来画去,跟她更解释不清。
又看向关着房门的己字间,更是摇摇头。
白心月那婆娘这几天也不知道抽什么疯,闲着没事就往醉梦院跑一来就把她和老周关在屋里不出门。
也不知道在里面搞什么名堂。
吴敌有些气馁,瞥向甲字间,叹息道:“要是江院长在就好了,他肯定能理解术算的美丽。”
“没错,我能理解你,术算之美无穷无尽。”
三人一并愣住,看向声音来源。
一身风尘仆仆的江元绕过竹林,逐步走入院中。
苍龙的速度相比朱雀还要快很多,但江元还是画了一天半的时间才返回京城。
避免太过张扬,远在京城外江元就收了苍龙,买了匹老马折返。
“江院长,你可算回来了,你你看,你走之前给我看留下的三道题目都被我解开了。”吴敌兴奋到手舞足蹈地迎上来。
谛禅起身,遥遥对江元施礼,“阿弥陀佛,江院长安然无恙便好,感谢光遇的庇佑。”
端雪祈自顾自落下一字,不屑地“哼”了一声。
江元笑起来,这小小院落,竟有股回家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