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系好了绷带,抬手轻柔地落到少女有些凌乱的长发边,而哑女就安静地坐在原地,竟没有躲开。
“乖,好好活下去。这样,你才能亲眼确定这个世界是否会慢慢好起来。”
小姑娘略微仰头,露出一张清秀讨人喜欢的小脸,然后整串的眼泪像是珠碎般滚落下来,纯净,不带半分杂质。
岑宁笑笑,用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痕,俯身捡起衣服披好,在离开前才想起来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叫岑宁,生于远方异国他乡,带着环游世界的目标才到这里来。不过,目前被这家医院的院长用各种吃喝玩乐哄骗住了,暂时还不想走。”
“这里的工作人员几乎都认识我。所以,如果害怕夜里一个人睡,可以让她们告诉我。”
“姐姐会过来陪你。”
安静的夜幕降临在医院周边。
简安宁的私人庭院里正聚集着一群同吃夜宵的朋友们。
“你们真当我是做慈善的?”
一向音容佻薄的简博士依偎在造价昂贵的靠椅里,用手指尖轻敲着实木做的扶手。
“说平等点,他们与我是雇佣关系,但再老实讲,其实也不过是随手救助的对象。我想,我并没有义务大费周章地去插手这件事。同时,我也劝你不要蹚这趟浑水。”
“当然。”凌玄神色冷静地点了点头。
在这个人均寿命不到50岁的地方,犯罪率和死亡率都曾飙升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类似的事,对于长久野蛮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简安宁来说,早该是家常便饭。他确实没有必要轻易毁掉自己往后的清净日子。
可即便十分清楚局势的复杂程度,曾经经历过类似事件的凌玄还是无法坐视不理。
“但我想尽我所能,带那个孩子回家。”
似乎是看出了凌玄眼中的认真,简安宁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把视线转到了良昭身上。
“你们俩个之间总会有个清醒的人吧?”
简短的问句里包含着太多的质问内容,比如:良昭,一个拐卖孩子的贩子身后会是什么势力,又牵连多少人和多少事,你应该非常清楚。
太岁头上动土,这是连警察都不愿意过手的事。
良昭背靠着墙壁保持沉默,只用凛然眼神扫过意见相悖的两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眉目俊俫的邻居身上。
“靠……”
简安宁对良昭有些二十几年的深度了解,自然非常清楚这家伙到底是在支持谁。
简博士把自己的后背摔回沙发里,懊恼地咒骂了一气。
“又一个为爱疯批的。两只白眼狼非要唱反调。你们以为自己在这里张扬度日都是谁罩着的?啊?两个异乡客在别人的地盘上玩高尚……”
良昭自动屏蔽掉了后面成车拉的嘲讽话,也不必反驳,毕竟简大佬说的不错。他们在这里的衣食住行,无一不顶着人家的名号。
冗长的发言序幕结束后,嘴硬心软的简博士还是勉为其难地拨出了一个电话,接通后跟对方讲起了良昭和凌玄都听不懂的当地语言,来回交流很久后,通话才被挂断。
“丑话说在前头,”简安宁揉着太阳穴故作无奈道:“我只管介绍一个人给你们,不准闹出太大动静,而且他也不保证最后能帮你们找到那个孩子。”
异乡蛰伏多年,简安宁在这里有着一张属于自己的人脉网。
这其中就包括了柳,一个生活在鱼龙混杂处的消息人,他的手中掌握着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门路。
“除非极特殊情况外,从本地被拐走很多天后的女孩是不会滞留的。基本可以确定的一点,你们要找的孩子已经不在G城了。所以,你们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知道,她被拐去了哪里。”
虽然拐带哑女和Zara的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但这应该属于同一个团伙。近期内他们下手应该不止两次,这说明这个团体在附近一带活动频繁。
叫作柳的男人把凌玄送给Zara的鲸鱼项链拿在手里端详片刻,又接着开口。
“既然线索断掉,我们找不到他们,那就只能等他们主动暴露了。”
听到柳的这番说辞,凌玄有些疑惑,“主动暴露的意思是,让他们来找我们?”
“嗯。”柳点了点头,“这种团伙的反侦查意识都很强,往往只会在拐骗对象面前露出原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诱饵。”
话已经说得如此直白,房间中的几人皆是下意识地偏转目光,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在那个角落里,正好有一个看上去无任何杀伤力的人选。
“……”在灼灼的眼神讨伐下,岑宁摇晃室内秋千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小宝贝儿。”许久没开腔的简安宁从沙发上站起来舒展筋骨,笑意浅薄地朝着她走近两步。“证明你魅力的时候到了。 ”
岑宁慢吞吞地把一片薯片塞进嘴里,拍了拍手心的碎屑,思索道:“高超的狩猎者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这题我好像会。”
女孩放下手里捏着的食品袋,貌似不经意地提了下自己的短裙,露出一片白皙又漂亮的皮肤,在她腿根处若隐若现的纹身又平添几分性感。只是一个抬臂随意撩发的动作,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嘶。好看是好看,可是风格不太对劲。你还能再弱小无辜点吗? ”
简安宁不太满意地对上番表演做出了评价,甚至在脸上写满了感慨:漂亮的孩子她没大脑。
被质疑了魅力的岑宁光速变脸,随手抓了只靠垫扔出来。
已经走到她面前的人只是偏了偏头,枕头攻击便被他轻松躲开:“呵,还怪暴力的。”
轻笑着说完时,男人就已经按着岑宁坐在了水吧的旋转高脚椅上。
“老实点,我创立歼灭的时候,连你良昭哥和邬泽哥都还没下学门呢。”
简安宁利落地从岑宁的手腕边撸下一个发圈,把她满背的卷发吊成了高马尾,低头端详片刻后,连人带椅子一起转了过来。
不知道为何,良昭和凌玄在这会儿默契地互相对视了眼,沉默着保留了意见。
只有立在稍远处的柳沉声开口道:“这个样子,似乎好了很多。”
待在座位上任由摆布的岑宁小天使蹙着眉端,安安静静地托起了自己的腮边。
那一夜,四位不做人的坏哥哥合起伙来套路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