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盯着“定制婚戒”这几个字有些出神,“林律师对我也太好了。”
“比我还好?”良昭抬臂用毛巾胡乱地擦了两把头发,单手捏住男朋友的下巴,轻吻他怅然颤抖着的眼睫。
凌玄就着被人压身到床头的姿势,沉声嗤笑:“呵,我恐怕已经看破了,良工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睡我。”
“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良昭正要探手下去,然而却被人死死地按住。
凌玄躺在原位,仰头噙动着漂亮的喉结,苦笑着希求:“金主给条活路吧。”
良昭低头看着男朋友复杂到精彩的脸色,忽的嗤了一声,笑得磁性而低沉。“凌总的业务范围渐广,连do分期的生意都做起来了。”
任凭这家伙在耳畔嘲讽,凌玄只是阖眼不理,直到感受到胸口的力气卸下去,身旁的人替他盖了盖被子。
“好吧,刚拜了佛堂,今天我就吃素。”良昭抬臂把认怂求饶的凌总搂进怀里,老老实实地睡去。
返航A市的航班订在周日下午。
良昭帮林律师收拾了早饭餐桌,路过茶室时,看到凌玄正在陪良父品茗聊天。
“阿昭四岁开始拜师学棋,十二岁定职业段,那时他下不过人家还会自己生闷气,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一关就是一整天。年纪大了些反而浮躁,几局时间也是坐不住的。”
良昭敲门进去时,里面的人刚好谈论到他小时候的事情。听到爸向自己男朋友提起陈年旧事,良昭依旧淡然,半句也不插嘴。
凌玄瞥着父子二人并肩喝茶的安宁图画,扬唇提议:“要不要陪您下一盘?”
良父只笑着应下:“好啊。”偏头对大儿子开口:“去书房把棋盘拿过来。”
“是。”刚坐下的良昭又颔首起身。
凌玄跟着上前,“我去帮他。”
书房的杉木拉门并没有关严,良昭轻轻推开,径直走到桌案前,把残局上的棋子收拾起来。
“良教授的字写得真好。”凌玄站在书房里稍稍抬头,看到了装裱在墙壁上的书法作品。中央最显眼的一幅就是良家的二十四字家规。
[立身无愧,良善有尺;宽容明恶,随性不同;孺慕埙篪,善始善终。]
良昭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边整理棋盘边道:“老爷子讲究字如其人,对家里孩子的笔迹也有很严格的要求,作业可以写错,但是不能潦草。阿和十几岁的时候,每次犯事不思悔改,就被罚在这里抄书磨性子。”
立身当无愧,善良有尺度;
对人宽容,明辨是非,自在随性,不应苟同;
孝敬父母,兄弟和睦,初心不改,方得始终。
这几句立给小辈的家训也是他们从小就记在心里的,倒着都能念了。
良昭装好了棋子,余光稍移,在墙壁角落的地方看到一幅新的字。上次回家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大约是爸新写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须采药访神仙。]
良昭愣神,看着这幅与其他字画格格不入的俗言,不禁想起爸刚刚和凌玄说话样子。
看来老爷子是真的想开了。
“装完了吗?”凌玄在旁探了探头,“拿出去吧,伯父还等着。”
良昭却笑着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难见的有些刻薄,“路数差劲,棋瘾还大。是你要陪他下棋的,不是我。”
凌玄讶异挑眉,“可我就是看你进门才要陪下的啊。我自己又不会下围棋,以前在乔师兄手下连一口茶的时间都撑不过。”
“我知道。”良昭环抱着自己的双臂,边朝着茶室方向走,边道:“但良教授有你陪着,肯定比我陪更高兴。”
凌玄:“……”那我也得会下才行!
再次走进茶室时里面多了个人,刚睡醒回笼觉的阿和在桌边吃起了点心。
“你们要下棋啊?这我可得学学。”弟弟拍了拍手上的茶饼碎屑,满目期待地搬椅坐在旁边。
看热闹的人又多了一个。
在良工见死不救的做派下,凌玄只能硬着头皮,舍命陪老爷子了。
对于围棋,凌总只是懂得皮毛,完全没什么个人风格可言,偏偏就是这样,倒是在架势上唬住了良教授。加上贺老爱棋,更以为对面坐着的这位得意门生是个和自家儿子差不多水准的棋手了。
但棋局开始,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全家唯一能在棋艺上胜过老爷子的良工,此时正悠然地看着凌总的满盘将倾之势,甚至气定神闲地捏了块茶点凑到嘴边。
越想越气的凌玄抬腿便是一jio,正好踹到男朋友大腿上,但良昭只是不动声色地用膝盖夹住。
良教授在桌上又落一子,凌玄在桌下又上一脚。
这一次良昭伸了胳膊下去,攥住了踢人的脚踝,冷漠地动唇吐出四字。
“观棋不语。”
俩人正在桌子下面较劲,良曦和不小心掉了块茶饼下去,弟弟连忙抽了张纸巾,低头去捡。
他才刚俯下-身,就发现了一方小小棋桌下的惊天乾坤。
这么刺激的吗?!
受到惊吓的弟弟慌忙起身,咣当一下撞到了桌角,差点掀翻了棋盘。
良教授的思路被打断,有些不悦道:“冒冒失失的,干什么?”
在良工凌厉的眼神威胁下,阿和濡唇道:“……抽筋了。 ”
棋局这才继续下去。
然而幼小心灵受到巨大伤害的孩子实在煎熬,时不时用奇怪的眼神偷瞥亲哥。
即便不断地被人冷面警告着,良曦和沉默半晌还是憋不住了,冒着被打死的风险阴阳怪气。
“爸,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可能撑不过今晚了。”
重金求一双没看过桌下的眼睛啊。
“你给我把嘴闭上。”良昭镇定自若地抿了一口茶,轻扣茶杯盖的细索声响都仿佛是一种忠告。
“哥,你知道道貌岸然怎么写吗?”这四个字已经是弟弟能想出来的最大胆评价了。
不爱搭理他,还偏来劲了。
看到凌玄落子的动作一顿,良昭放下杯子冷嗤一声,不紧不慢地解开腕表,轻轻地搁在了桌边。
良教授极其淡定地用掌心扶住了桌角,避免小儿子等会挨揍时受到二次伤害,另一只手捏棋的动作没受半分影响,语气悠然而威严。
“别闹,等会儿撞翻了棋盘,我让你们俩撅在地上一颗颗的捡。”
良工脸色无澜地回应父亲,“您也听见了,我今天不动手,他就没完。”
良曦和见状不妙,连忙起身想撒腿跑路,未料根本来不及,直接被人薅着额顶发强行往外拎。
“妈……”
林律师刚好端水果进来,迎面撞见这种场面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如常。
像这样闹着玩的架势她是懒得管的,而放在以前老大真想揍人的时候,根本也没人能拦得住。
因而良母见状只是举高手里的果盘,温声细语叮嘱:“小心点,别撞到。”
“爹不疼娘不爱”实锤。弟弟只能无谓挣扎着被拎出门,“哥,你不心虚吗?我要把我看到的告诉爸了!”
良昭不说话,随意从储物架上的花瓶里抽了根装饰用的细藤出来,拿在手里凌空甩了下。
看见作案工具,受害人终于淡定不下来,扒着茶室门框控诉。
“爸……妈!要杀我灭口啊他!这就是你们端慎博雅书香门第里养出来的良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