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终于到了夜晚狂欢的时候,酒吧里的人不着痕迹的变多了, 在灯光流转间, 能看到卡座里几乎坐满了人, 就连一直走抒情路线的音乐也不知不觉转变成有些激烈的热舞曲风, 将气氛缓缓推向热烈。
酒吧最深处有个小型的演出场所, 之前拉小提琴的表演者不知何时换成了低沉的男声, 带着几分撩人的意味, 将暧昧又暗含浓烈的气氛推向高.潮。
灯光也不在那么含蓄昏暗,卡座里的小灯泡亮了起来, 照亮了卡座内的环境。
酒吧气氛改变的十分自然,丝毫不显突兀, 但毫无疑问的影响到了阮蓝和简修明之间的气氛。
阮蓝低头饮尽了杯中酒,漫不经心的伸手在空中招了招,用过分轻柔的语调询问简修明:“多喝点?”
简修明因为突然亮起的环境改变而有些僵硬, 他眼神在空中游曳了几秒, 才落到了几乎完全靠在他怀里的阮蓝身上, 她自然的蜷缩在他的怀里,仰头看他的时候, 距离近到——他稍稍低头,就能亲吻对方的唇。
简修明盯着对方水润的唇看了一秒,又强装镇定的移开, 与她对视,却恍然不觉没有了夜色的掩护,他的局促和紧张还有不自觉的青涩有多么显眼。
阮蓝低笑了声, 不打算给对方更多的压力。率先移开了眼,落到了他那习惯性出卖了主人情绪的耳尖上。
完蛋了,男二真的好可爱啊!
阮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耳尖,似乎是因为她的举动,耳尖的颜色瞬间变深了几分,阮蓝相信,要不是人类的耳朵无法做到唰的一下竖起来,对方的耳朵绝对不会只加深颜色。
简修明克制了自己侧开头的下意识反应,语气里带出了几分不解:“怎么了?”他似乎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耳朵:“我耳朵上有什么吗?”
阮蓝看着他发自内心疑惑的表情,手下微动,捏住了颤巍巍的耳尖,漫不经心的□□了几下,嘴上却一本正经的道:“没什么,就是……”
简修明摸到了自己的耳朵,没察觉异样,又朝上伸手,不留神碰到了阮蓝的手指,轻轻划过,柔软的触感让他忙不迭的收回了手——明明他们早就牵过手,但是……
简修明无法用具体的语言来形容那一刹那的复杂情绪:心中微微一动,又好似被轻挠过的感受。
他索性当做无事发生般,等着阮蓝接下来的话。
“有点红。”阮蓝一本正经的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小灯泡照亮的空间有限,但阮蓝仍是看到了自己相看的那一幕,简修明噌的一下甩开了阮蓝的手,好似避之不及的往后挪开了身体,靠在他身上的阮蓝笑容勾到一半,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去——所幸并没有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游尤将手上的酒杯往桌上一放,飞快的伸手圈住了阮蓝,微微用力,阮蓝笑着倒在了他臂弯内。
游尤的神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些阴沉——这在阮蓝转头看他时,又飞快的换成了微笑着的模样。
阮蓝笑还擒在嘴边,看到是他也不诧异,转头看向神色冷淡好似拒人千里之外的简修明:“害羞?”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调戏,慢悠悠的回荡在卡座上:“你怎么这么可爱?”
这是她的真心话,不就是被点出了耳朵有点红吗?居然反应大到这种地步,又纯情又羞涩——她看了眼简修明冷淡的禁欲表情,这种反差感,萌到她肝颤。
阮蓝被撩得情迷意乱,哪里还记得起别的事情,一心一意的欣赏着对方的表情——虽然简修明现在表现的如此冷淡,但只要一想到,对方此刻可能紧张到不知所措,她就忍不住嘴边好似吃到了糖般的笑意。
然而简修明并没有紧张到不知所措,他冷淡的看着阮蓝以及游尤,目光从游尤身上一掠而过,清晰的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以及怒气。
他抿了抿唇,那些因阮蓝而起纷纷扰扰的想法悉数消失,遗留下冷静和理智。
他们对峙了几秒,时间短到阮蓝才刚刚勾起笑容,就结束了这一场悄无声息的对峙。
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和他无法共存。
不是因为什么愚蠢的爱情之类的话,而是更简单更直接的现实所造就的,一条护主的犬,和一个心怀他念的人,立场鲜明,无法回转。
简修明垂下眼,游尤刚才的眼神仍回荡在他脑海里,他是如此的忠诚于自己的主人,以至于稍稍看到主人有任何受伤的可能性,就宛如被触碰了逆鳞,凝结出清晰又可怖的敌意。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令人赞叹的坚定信念。
游尤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平复自己的情绪,将流淌在外的锋利收敛在内,才附身将阮蓝放在靠背上,语调温顺,好似无害的生物般,对阮蓝道:“大小姐,刚才的行为有点危险……”
阮蓝不耐烦听他的老调重弹,伸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气不似对简修明的温和,带了几分不耐,理所当然的道:“你会让我受伤吗?”
游尤垂下眼,露出一个笑容,毫不犹豫道:“游尤不会让大小姐受伤。”
“那就不要再重复那些废话了。”
她的目光落到游尤刚拿来的酒杯上,一粉一蓝颜色迥异的两杯酒,在灯光下荡漾着妖冶的光芒,在美丽深处蕴含着尖锐的锋芒。
阮蓝伸手将蓝色的酒杯放到简修明面前,才漫不经心的朝游尤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游尤将视线落到简修明身上,他面前摆了两杯蓝色的酒,先前那杯都未曾喝完,只有一层浅浅的痕迹,彰显对方曾抿过一口的试探。
简修明盯着酒杯,微不可觉的皱了皱眉,显出几分为难来。
游尤扬起眉,这让他显得有些过于锋利,像极了开刃的剑,裹挟着血腥气,漫不经心的挥出。
“简修明先生不喜欢这个口味吗?”他略一停顿,似乎全然为对方考虑:“酒保最近调了种新酒,不如我帮您换一杯?”
阮蓝伸手托腮,看着简修明,她看到了对方在看到面前酒杯时的为难,以及在听见游尤的话后,下意识皱眉抗拒的表情。
看来他是真的不会喝酒,阮蓝脑海里飘过这个念头,便顺带遐想了下对方喝醉后的模样,虽然不知道简修明的酒品如何,但就他的这个性格来看,估摸着也就是红着脸,迷蒙着眼睛,呆呆楞楞的模样。
阮蓝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飞快的将目光从简修明身上移开,试图让自己挣扎回做个人的路上,但脑海里那个愣愣的,微笑的,好似全身心信赖她的醉酒版简修明却挥之不去,让她在本该开口为对方打个圆场的时候,陷入了沉默。
我好想看软乎乎对我笑的简修明啊——蠢蠢欲动的黑色小人咬着手绢弱弱道。
你还是个人吗?怎么能乘人之危呢——正义凛然的白色小人大声怒斥着黑色小人。
但是,他好可爱——黑色小人做出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