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有效的遗忘了恐惧,打断了他的话:“这就是你一贯的手段吗?”她的声音掷地有声:“用别人最在意的东西去威胁别人,来达到你的目的,你不觉得这很卑劣吗?”
她像是不知世间丑恶的单纯,又像是知晓一切罪恶但仍保持着初心的通透。
这让她变得跟简修明不一样。
“或者无能的弱者会这么觉得?”阮哲彦不急不缓的注视着她,享受着一点点击溃对方的乐趣:“我选择最方便的办法,出于我的道德准线。”他轻笑着,像是绽放在黑暗里的盈盈月色,吸引着探究者的目光:“比起暴力,我更喜欢文明一些的方式,我以为你会因此而……”他停顿了下,看着对方好似醒悟过来,愈发坚决的表情,轻声道:“感激。”
蔚慕悦几乎因为这个词而失笑,她还要感激他高尚的道德准线让他没有使用暴力手段?这像是一个荒谬的玩笑,但真实的发生在他们的对话里,显得它愈发的可笑。
“这无法掩饰你的卑劣。”蔚慕悦笃定道。
阮哲彦注视着她的神情,确定她未曾恐惧,也未曾因为他的身份和威胁而退缩,他欣赏她的勇气和心性,往往足够强大的人在面对更强大的事物前,也会露出可笑的姿态,但弱小者却大多有令人惊奇的表现。就好像此刻的蔚慕悦。
“我并不在意你用什么语言来描述我。因为这无足轻重。”阮哲彦将话题转回了最初的目的:“我来见你,是因为你跟蓝蓝之间唯一的联系。”
蔚慕悦神经紧绷,简修明的名字在她嘴里含着,没有说出口。
阮哲彦却不在意她的想法,继续平静道:“蓝蓝喜欢他,但他让我有些苦恼。他的心思太多了,像是永远学不乖的野狗。”
蔚慕悦嘴唇微动,轻声道:“这个词太侮辱人了。”
瞧,她现在还在跟我争一个形容词,如果是简修明的话,现在就该意识到我想让他做什么。
他对比着他们的区别,没有在意对方的小小辩驳,继续道:“但是蓝蓝喜欢他。”他重复了遍这句话,就好似这一点让他有多苦恼一般。
“所以,既然他那么在意你。”他微微停顿,笑了起来:“我不在乎他喜不喜欢你,因为他别无选择。但是我在乎他会不会伤害到蓝蓝。”
哪怕知晓对方宠溺阮蓝的事迹,但是亲耳听闻对方的话,蔚慕悦意识到,他甚至比传说中更宠阮蓝,简直恨不得为对方打造出一个完美的世界,完美到永远不会让她察觉到痛楚和难过的世界。
“所以,我需要你做些事情,来彻底断绝那条野狗的野性。”
蔚慕悦手脚冰凉,但仍逼着自己说出口中的话:“我拒绝。”
阮哲彦叹了口气:“很遗憾,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他注视着蔚慕悦,眸色深深,一瞬间好似流淌过疯狂和黑暗,带着人直坠地狱。
“我记得大小姐并不喜欢你插手她和简修明的事情?”那个眼神消失的极快,快的让蔚慕悦觉得这是一个错觉。
阮哲彦对她最后的挣扎不以为意:“她只是太年轻,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她甚至因为你过度的控制欲去和顾洛合作,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蔚慕悦将那些情绪抛之脑后,试图跟对方讲道理,摆事实:“她不喜欢你这样做,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她好,就应该和她好好沟通。”
起码阮蓝绝对不会伤害简修明,更不会有“断绝他的野性”这种想法。
“孩子长大了,总会伸爪子的。”阮哲彦轻描淡写道:“但只要她没有我强大,我就会永远保护她。”
蔚慕悦一激灵,不知为何,从这句话里品出了无穷无尽的可怖之处。
阮哲彦将视线投向她,目光沉沉,在眼底深处有更波涛汹涌的东西在不断起伏,涌动,让人不敢深究他那永远冷静和克制的表象下,究竟藏着一个怎么样的怪物。
蔚慕悦想说些什么,来打断对方的沉默,打破自己心底的恐惧,打破愈发深重的诡谲感。
她唇瓣微颤,在对方若有所觉投来的目光下,说出了口:“我……”第一个字出口,之后的字便流畅的从她口中蹦出,就好似她还尚未想好该说什么,但理智和潜意识已经帮她做出了选择:“我拒绝,我永远不会伤害无辜的人,更不会伤害修明哥。”
她像是颤颤巍巍的花朵,在暴雨下自顾不暇,却仍坚持着绽放自己的光芒,坚韧不屈,恪守信念。
“哪怕你用你所谓的“文明一些的方法”来威胁我。”她唇色白得几乎没有颜色,但神情却依旧固执,看着阮哲彦的表情,让他想起了简修明。
虽然,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区别。
简修明的自尊和傲骨深藏体内,他见过不幸,经历过淤泥,最终成为了一个成熟的大人。
而蔚慕悦的坚韧和恪守信念几乎流淌在浑身上下,她也曾见过不幸,但最终被世界呵护,成为了一个理想主义者。
所以,简修明选择了顺从和隐忍,而她选择了不屈服。
这两者并没有对比性,没有人有资格对他们的选择说些什么,不同的经历塑造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令人诧异的是,他们却有着近乎相似的坚守和傲骨,像是同一个硬币的另一面。
这一点让阮哲彦生出了些兴趣,他扬起眉,注视着眼前不自觉轻颤的少女,期待着她给予他更出人意料的惊喜。
“但如果接受了你的威胁,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保护另一个人,那我跟你又有什么区别呢?”少女白着脸,却丝毫没有动摇,她的目光落在阮哲彦身上,清澈见底:“而且我不相信你所做的一切,真的没人会管,只要违背了正义和法律,终究会遭到审判。”
这句话让阮哲彦轻笑出声,多么可爱,多么单纯的人啊,阮哲彦的笑声变大了几分,笑得十分开怀,开怀的让蔚慕悦的神情愈发难堪了起来。
他的笑声就好似一个赤.裸.裸的嘲讽,嘲讽她话语里的天真,嘲讽她想法的单纯,蔚慕悦脸色白如纸,毫无血丝,压制着内心的一切情绪,安静的等待着对方停下笑。
她没有等多久,阮哲彦很快就停下了笑声,只是神情不复之前那般冷漠,而是带上了一个显得过分温和的微笑,沉重的压力和可怖的变态感褪去,这个温和的笑,将他优秀的外貌特征充分展示在她面前。
阮哲彦长的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极为英俊,他的长相极富攻击力,在微笑和注视旁人时,总有一种过于锋利的美感,像是一把匕首露出锋芒,在无法遮掩的美丽下,是让人下意识警惕的锐利。
但此刻,他笑了起来,柔和周身气势,勾起嘴角,弯下眼眸,将自己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才让蔚慕悦突然注意到,他的眉宇,似弯未弯,有些淡薄的锋利感,让他显得愈发不好接近;他的眼睛,眼角上扬,天然带着几分审视,看人时,好似擒着无尽深渊,看不到尽头;他的唇,极薄极淡,唇形却极为饱满,让人的目光落到上面就无法移开,泛起淡淡的遐想。
脸颊的轮廓极深,显得五官极为立体,为本就锋利的脸带上几分深邃的锐利,但若是有人看到此刻的阮哲彦,定会惊讶不已,他嘴角含着温和的笑意,将锐利与锋芒收敛,只留下一副英俊的皮囊,就足以让不谐世事的女生飞蛾扑火般涌来。
蔚慕悦下意识的打量过对方的脸,对突然改变的气氛显得有些愈发警惕,丝毫没有被眼前人的皮囊所引诱。
“你说正义和法律?”他低声沉吟着这两个词,脸上的笑容变愈发显得温和,不带半点血腥和威胁。
“当然。”他轻轻颔首,赞同了她的说法:“你说的没错。”
蔚慕悦愈发紧张,突然变化的气氛,让她在诧异中带着几分警惕,准备面对他的下一个威胁或者说实际行为。
但对方仍是那副平静温和的模样,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她看不透的情绪,好似感叹般道:“我终将遭到审判。”
“但那是之后的事情,与现在无关。”他平静的语气,让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力量:“我很抱歉,但你没有选择。”
“但出于对你……”他停顿了下,眼里浮起几分柔软的笑意:“高尚品德的尊重,我可以承诺,这是一个互利双赢的合作,你我都将实现自己最初的愿望。”
“或许你愿意让我向你介绍一下?”他收敛起傲慢和压抑,用平等和温和来对待一个人时,才会让人注意到他的风度翩翩,清隽无双。
拒绝的话含在嘴里,蔚慕悦却迟疑了,他现在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人,一个可以说服的正常人。
她思绪飘过,但仍坚持了自己最初的底线:“不,我和你之间没有互利双赢。我不会答应你的任何提议,任何威胁。请让我回去吧。”话语最后露出了几分恳求,却不是为了她自己:“您不像是我想的那样,既然您仍对道德和法律抱有敬畏之心,为什么不回头呢?”
“您已经足够有钱,又足够强大,为什么还要在危险的边缘,挑战不可逾越的那条线呢?”
“我曾见过阮蓝,她虽然有些骄傲和任性,但仍是可以沟通的,如果您真的在意她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不和她好好沟通呢?她一定也不愿意您为了她而无法回头。”
多么可爱,多么天真,多么单纯。
阮哲彦注视着她,笑了起来。
“这不是她的错,而是我的。”他的声音流淌在室内,出乎意料的温和:“从出生到死亡,都无法消弭。”
“好孩子,还是听听我给予你的选择吧。”他双手再度合十,将一切笼罩在他的阴影内,包括蔚慕悦,才温和的开口道:“两个选择。”
“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我将不保证之后发生的一切,是否符合道德和法律。”
“这不是威胁,而是一个宣告。”
蔚慕悦注视着对方,一切柔软都从他身上消失了,他重新背负上了某种沉重的东西,变回了无坚不摧的模样,强大且没有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