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计上心来,决定超水平发挥,将顾惜朝的好感刷得哗啦啦的。
亭子上俯着一个顾惜朝,亭子中坐着一个虞先生和谢知非,长歌门现在唯三的人都在这里了。
谢知非弹了一个宫音,眼看着自己沉默得也差不多了,谢知非一口气没叹完又咳了两声这才对虞先生说道:“虞先生,今日我从他人口中得知,惜朝的母亲并非良民,其父亦不详,还望虞先生告知可是真有此事?”
顾惜朝的生母是妓女,生父不知道是哪一位恩客,这是顾惜朝出身就带着的原罪,也是虞先生想办法替之掩藏下来的秘密。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非没有,不过很少,其中绝对不包括谢知非。
虞先生神色一动,心中转过几个名字,将嫌疑定在那一两个人中间,心中怒火腾腾面上却笑道:“门主莫听别人胡言乱语,若是因他人的污蔑之言而怀疑长老,此为不妥。”
谢知非静静的看着虞先生,他没有说话,不过那双眼睛却胜过千言万语,似乎这世间一切都瞒不过这一双秋水剪瞳。
谢知非盯着虞先生看了许久,这才淡淡道:“商有伊尹,汉有卫青,出身低微并不代表这个人资质平平,说不定他身怀大才担负天下兴衰之责。我今日问先生并非有鄙夷轻视长老之意,只是长老已过春闱,以他之才入殿试不过囊中取物。若此事为真,我们当为长老解决此事,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虞先生垂下眼帘,半响长叹一口气:“唉!”
他相信谢知非的话,一个将重塑文风作为自己理想的人,一个真正清高不入俗尘的人,是不会去针对计较顾惜朝的出身。当下,虞先生便同谢知非讲述了自己同顾惜朝认识的经过,以及他内心的挣扎。
末了,虞先生对谢知非说道:“惜朝之天赋,实我平声仅见,如此良才美玉我怎能任其荒废,于是便收了他做弟子倾囊相授。谁知我居然还低估了他天赋,他所学远比我杂,而我所会的无论朝堂取舍还是人情世故,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传授他的东西了。”
不管是怎样的天才,如果不付出努力,那也不过是另一个伤仲永。
“你说的没错,长老天赋过人?但是……”谢知非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系统提示顾惜朝好感上升的声音,手中欢快的拨弄琴弦,他停顿了一会儿,神色悲悯道:“他能走到今天,私下的付出远超旁人岂是你我所能知道的,实则令我钦佩。”
虞先生点点头,这才对谢知非继续说道:“给门主告密的人我已经猜到是谁了。他是我昔日座下弟子,才能不够最后选择去了白水县衙做师爷。他能接触户籍档案,我本想他爱钱,便让惜朝出钱让他为惜朝做了一个身份便,本想着从此可高枕无忧,看来我低估了他的嫉妒之心,此事若不了断他日必生波折。”
“不招人嫉是庸才,长老这般天赋定招同辈人嫉妒,这也侧面证明了他的优秀。不过虞先生所说正是我所忧虑,他日长老若是金榜题名,这人心生嫉妒定然还会拿长老的身世来做文章。”
“局时长老先掩盖出身,后欺君罔上,双重之罪何其可怕。即便有我和虞先生为长老奔走,夺顶除籍或许是最轻的惩罚。”谢知非从纸开始就没说是谁向他高发的,更没同虞先生证实那个人是谁。
毕竟谢知非并不知道给顾惜朝改户籍的那个人是谁,不过是想到了剧情准备提前将这个麻烦给弥补掉。
谢知非绝口不提,虞先生反倒更尊敬谢知非:只有真君子才不会同别人泄露他人之事,即便不是好事。
虞先生拧紧了眉头:“门主可有办法?”
“……”谢知非没说话。
——任何可以改变走向的重磅消息都要在最后说才能起到最好的作用!
已经有了打算的谢知非不说话,心中担忧的虞先生陷入了沉默:“……”
他如何不知贱籍不得参加科举,仅仅是这一条就几乎封死了顾惜朝的青云之路。
天子金口玉言,可以然让奴隶做宰相,可以让歌女做皇后,自然可以轻易脱去顾惜朝的贱籍。
如果顾惜朝能金榜题名得到天子认可,那自然是最好也最有效的办法。
可是如果这一条路被封死了,那么就只能赴边从军和自荐幕僚,前一条路委实危险,虞先生并不赞同,后一条路虽然改变不了自己的出生,却可以改变自己后代的出身,不失为一条可行的路。
所以谢知非没想怎么除顾惜朝的贱籍,如果他一开始就不是,自然不存在除不除的问题。
在考虑到顾惜朝身上的麻烦之后,豪气的谢知非直接花钱让衙头四处打听,然后在十几户还算满意的人家里找到了一户比较让他最满意的人家。
这一佳家人生活还算不错,夫妻恩爱虽然没有亲儿女却有一个从小从外面抱来养女。如今这家人男主人生病卧床,看样子似乎命不久矣。
而这家人的宗族不愿意认养女为宗族之人,一旦这家人男主人死了,族长扬言一个子都不会给,要将夫人和养女赶出去。
这家人也想过现在从宗族过继一个孩子,这样就不用担心流落街头。却因为昔日这家人不愿意过继族长幺子,得罪了族长被他记恨在心,这家人几次谈到最后一个阶段被族长阻扰,看样子是没法了。
这家人求的是不会流落街头,这一点谢知非可以做到。
顾惜朝求得是一个清白出身,这件事这家人可以做到。
谢知非老神在在:这简直是绝配呐!
静夜沉沉,冷月溶溶,浮光霭霭。
顾惜朝趴在亭子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听不到声响,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已经凝聚,多少年日日夜夜的辛苦又何止是头悬梁锥刺股可以形容,他那么多的坚持难道就要这么放弃。
顾惜朝脸色阴沉的可怕,眼睛却亮得耀眼:他当然不!
顾惜朝摸了摸自己的小斧,他可以做两个选择,现在就杀了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包括他恩师虞先生。只不过在京城的时候,铁手见过谢知非,怕以后会牵扯出麻烦,况且那个混账不知道还有没有将这件事告知别人,杀了只怕麻烦更大,这条占时不通。
二的个办法便是弃文从武,去边关积累战功,战功一旦积累足够便无人可以阻止他青云直上,只是这样一来难免要蹉跎许多时光。
这时候,亭子内的谢知非说话了:“这件事倒也是可以解决的。”
顾惜朝屏气凝神,而亭子内虞先生也说话了:“愿闻其详。”
谢知非对虞先生说道:“我想虞先生也试图去寻找长老的生父,若是他肯松口,那么长老自然不用随其母。”顾惜朝的贱籍来自于其母亲,因为没有生父所以户籍随母,自然就入了贱籍。如果顾惜朝的生父能找到,生父不是贱籍并且愿意接纳顾惜朝,顾惜朝也是可以脱贱籍的。
现在顾惜朝已经参加了春闱,只待四月放榜便能鱼跃龙门一步登天,谢知非相信这样的情况,是个脑子没坏掉的人都愿意认。
“……”顾惜朝趴在亭子上,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又像是沸腾了,不过马上,虞先生的回答让他沸腾的血液又冷了下来。
虞先生缓缓道:“你说得没错,我寻找过,只能说此路不通。”
这条路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只是虞先生早就试过了,在顾惜朝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他都没办法找到顾惜朝的父亲是谁,更何况顾惜朝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就更不可能了。而这样的事情,只要悄声行事才有用,若是大张旗鼓怕是没人愿意认了。
谢知非看着虞先生突然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如同春风拂面,万物复苏。谢知非笑道:“此路一直是通的,只因我们找的这个生父未必是真骨血。”
人生三恩,父母其一。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父母生养之恩不可不报,即便只是生恩,可生恩既及於四海,又岂能轻易说放就放,乱认生父这在虞先生看来太过离经叛道。
只是……
许久之后,虞先生淡淡道:“……你说的没错……”
如果只是找一个利益所趋,互助互补的人家虽然难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虞先生到底还是受理法束缚,希望谢知非不再提这条路:“只是认陌生人为父,我怕惜朝他不……”
虞先生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在亭上响起:“我愿意!”
顾惜朝从亭上跳下来,他脸上并没有多少激动,这个人除非情绪极度失控,少有会出现情绪外露的时候,而此时顾惜朝微抖的声音却泄露出来这个人的激动:“回禀门主,这事我愿意!”
【侠士顾惜朝同侠士谢知非的好感已达策马同游!】
谢知非:“……”
好难刷的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