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敢!”赫连小妖即便不是个爆脾气,但也绝对不是面团,死士将武器指向黄金鳞他们,眼看着就要打一场大战。这时候,客栈四周的人突然听到一阵琴音,这琴音说不出的奇怪,乍一听似乎如同高山巍峨,仿佛置身其中,陡然却听见一两声奇怪的声响,浑身不舒坦就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难听的声音。
随之,整个思恩镇的人都听到有人说话,这个声音中气不足却又清晰可辨:长老还请停手!
诸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个突然到来的人是谁,唯有顾惜朝停顿了一下,突然转身看向思恩镇外,那里晴空一片半点无痕,偏偏顾惜朝却对着那边拱手道:“门主,你来了。”
只见天空出现一个黑点,竟是人影。
这道人影从思恩镇远处飞过来,人影由一个小小的黑点逐渐变大,这才让众人看清他那一身白衣。这个人的身形在空中似乎悬浮一般,一道道绿色的气浪在他身后出现又消失,他的速度非常快,几个呼吸之间已经飞到众人眼前。
等这个人影再近一些,众人才发现他手中还抱着一把碧色古琴,那让人难受的琴声正是从这人指间发出来的。当这个人影再近一些的时候,只见此人身后陡然亮出一道绿色的圆形气旋,气旋上似乎有繁琐的图案一闪而过,这人已经抱着琴从空中稳稳落了下来。
来的人的脸色很白,手中拨弄琴弦一直没有停歇,落地之时还握拳咳了两声。
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之后,铁手面带喜色:“谢门主!”
客栈内的戚少商和息红泪面面相觑:“门主?”
他们以前并不知道顾惜朝这个人是谁,在遇到铁手之后才知道顾惜朝是今科探花郎,众人心中不免感慨好好一个青年俊杰被傅宗书给毁了的时候,现在又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个顾惜朝门主。
铁手并不知道无情和诸葛神候的计划,他知道的不过是无情透露给他的消息,比如说长歌门为何立派,以及门规宗旨是什么。铁手相信无情的判断,所以一路以来从来没有怀疑顾惜朝心怀叵测,而顾惜朝因特殊的双重卧底身份,平日无论同黄金鳞还是铁手都是不咸不淡的,让铁手更加闲心顾惜朝一定是被傅宗书骗了。
见到众人面露疑惑,铁手立刻解释道:“顾惜朝出身长歌门,是长歌门的现任长老,来的这个白衣人正是长歌门门主谢知非。我听无情说长歌立派是为兼文并武,铲奸邪正世风,现在谢门主既然来了就说明他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言下之意便是:逃命的机会,来了!
这长歌门的门规听着似乎非常的浩气正然,可是被追杀了许久还被毁了城的息红泪顿时想骂人:出身长歌门的顾惜朝是正世风的,难道他们还是奸邪不成?
不等息红泪说话,客栈之外顾惜朝已经对从天而将的谢知非朗声道:“门主可是来劝我放过戚少商的?”
谢知非只顾抱着琴缓缓走向顾惜朝:“……”
他来这里完全是为了配合顾惜朝演戏,避免让长歌门被黑得跟墨水一样。
缓缓而来的谢知非四周气旋飘荡,不间歇旋转的气旋让谢知非穿过赫连小妖家中死士的时候居然没有人敢动他,只是谢知非一路走过的淡淡的话语让众人为之一肃:“长老当知,我立长歌之时说过我此一生绝不同忠义之士动武,而长歌门规更标注门下弟子不杀忠义之士。”
什么时候说的,他怎么没听过。
不过顾惜朝心里一转顿时回味过来了,这是要给他多一条退路啊。于是乎,顾惜朝脸上凛然正气,对谢知非冷冷道:“戚少商通敌卖国岂能算忠义。”
息红泪心悦戚少商多年,此时哪儿听得顾惜朝对戚少商的污蔑,立刻大声驳斥道;“胡说!”
他当然是胡说了,二流子不骂街怎么混得下去?
顾惜朝冷笑连连,看向戚少商那边的眼神尽是鄙夷:“我不管别人说什么义薄云天盖世英雄,那些名声不过是耳畔之风过之无痕,我只管我看得到的证据。”
戚少商对顾惜朝相识虽短,却在心中却将顾惜朝引为知音,戚少商知道顾惜朝要杀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惜朝一直都咬定他通敌卖国,追杀不放一直到了思恩镇这里。想到一路受自己牵连的朋友,戚少商悲愤不已。
如果顾惜朝当真是以为他叛国而如此追杀,岂不是天大的误会,恰好顾惜朝所在师门门主在这里,戚少商捂着胸口喘气质问:“什么证据。”
顾惜朝只是冷笑,似乎耻于戚少商行为不愿多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戚少商被呕得一口血:“……”
他该说什么,他真的是至今都还云里雾里,什么都不知道!
谢知非心里一喜,长老上道啊。他叹了口气,谢知非一身白衣,手持古琴与这黄沙漫天的地方格格不入,他的每一次动作都带动衣袖摆动,当谢知非同顾惜朝站在一起的时候,众人只觉这两人说不出的精致,宛若精雕细琢一般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心中免不得对这两人所在的长歌门生出好奇。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仅出现两人已将所有天下风流敛去一半。
赫连小妖和戚少商他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谢知非之前那从天而降的轻功以及铁手对长歌门的描述让他们知道,谢知非或许会成为他们今日安全离开的最大保障。
而黄金鳞一行人则是戒备的看着谢知非,黄金鳞既希望谢知非能让顾惜朝功亏一篑这样顾惜朝就没机会娶晚晴,可又希望顾惜朝这一次能将戚少商一行人一网打尽,这样他们就能捞得大把的功劳。
最终被人期待的谢知非说话了,他对顾惜朝淡淡道:“我有闻九现神龙戚少商侠义名,引领连云寨屡破辽兵护卫宋域,只怕这里面有些许误会。”
顾惜朝闻言瞥了眼戚少商:“豺狼即便批上最好的人皮也改不了贪狼的本性。”
这话里的财狼虽然没说是谁,不过顾惜朝明显是指向了戚少商。顾惜朝玩味的看着戚少商震惊和愤怒,不免感到有趣。这一路如果不是顾惜朝没确信傅宗书的秘密是什么一直没下杀手,放水放得跟泄洪一样哗啦啦的响。如果顾惜朝真要动手,早在暗道的时候就用琴把重伤的戚少商给震死了,哪还会话这么多长时间来追杀戚少商。
本想着可以让赫连小妖来搅局把戚少商给劫走,既然谢知非来了,顾惜朝内心一转,立刻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既然门主开口,那我便让他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也好让他明明白白的死。戚少商手中的逆水寒就是他私通叛军首领李龄的最好证据!”
顾惜朝的脑子如果想要给一个理由,那绝对可以编得天衣无缝,当即顾惜朝便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李龄将自己的配件剑作为信物,方便同自己的暗线联系。而据我调查,李龄安排的联系地点就在旗亭酒肆,我在那里等了多日,这才等到了你,戚少商,你出现了,你不但出现在旗亭酒肆还带着李龄的佩剑逆水寒,这就是证据!”
说道这里,顾惜朝用手指向艰难站在客栈门口的戚少商,在戚少商不敢置信的神情下脸上嘲讽更盛:“李龄借职务之便,偷偷取得大宋防御布局图,这是他同辽人交易的筹码。不过可惜的是,李龄还没将这些东西送出去自己便暴露了,这时候他不能出面只能隐藏下来,所以需要有人替他同辽人传信。偏偏巧的是,刚刚认识我的九现神龙居然邀请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去连云寨做大当家,你让一个刚刚认识一晚的人做连云寨大当家,想的不过是让我坐镇连云寨你就可以又更多的时间行自己传信之实,如此一来便光明正大的传递消息并且没有任何疑点!”
在场的人听的若有所思,他们大多是不信戚少商会做叛国之事的,不过如果戚少商是被蒙蔽了的呢?
诸人看向戚少商,连黄金鳞这个知道一星半点的居然都觉得顾惜朝说得合情合理,似乎戚少商真的在做为叛军传信的事。
“……”而听完顾惜朝一席话的谢知非简直是五体投地,这强拉出来的推理真的是没有半点违和感,合情合理到令人发指。如果不是谢知非知道一切,简直都要相信顾惜朝说的话,怀疑戚少商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替人传信了。
谢知非看了看客栈里的戚少商,这小子脸上完全是一种晴天霹雳怀疑自己人生的表情,似乎连戚少商自己都觉得自己无意中做了传信的人。暗叹一声傻孩子的谢知非再看向顾惜朝,心中已全是佩服:这才是真演帝啊!
“长老,眼见未必为实。”谢知非良久之后打破沉静的说道,他一边说一边看向黄金鳞:“说不得是他人陷害。”
谢知非说这话的时候,不只是他看向了黄金鳞,铁手和赫连小妖这些人也看向了黄金鳞,他们似乎透过黄金鳞看到了奸笑连连的傅宗书,心中顿时明悟:这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的!
黄金鳞脸色一黑,当真是躺着也中枪!
顾惜朝手一抬,一副忠君爱国铁血丹心的模样:“门主不必多言,这等卖国之人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该放过一个,放火!”
虽然说赫连小妖出身将门,心痛也痛恨通敌卖国的人,内心更是赞同顾惜朝说的宁可杀错三千不肯放过一个的做法。但是这客栈里面有息红泪,三千可以错杀,但息红泪绝对不能错杀。
赫连小妖手一抬,死士立刻往前挡住顾惜朝的人手,赫连小妖持枪喝道:“你敢!”
回过神来的戚少商挣扎的要给自己辩解一下:“这把剑只是一名剑客赠与我,我并不知其中隐情。”
他与顾惜朝一见如故,倾心相交,戚少商相信顾惜朝的为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直接推荐顾惜朝为连云寨大当家,哪知道这居然成了顾惜朝判定他是线人的证据之一。
顾惜朝呵的一声冷笑,挑起眼角:“是么?”
“你相信我。”见顾惜朝不相信,被人陷害追杀和被人误会追杀那绝对是不一样的,信了顾惜朝的戚少商说道:“我引你为知己,相信你的才能这才推你为大当家,并非心中存了其他想法,你应该相信我!”
“我的才能,已有天子钦定。”
顾惜朝身形一晃,手中小斧脱手而出:“你的清白,由你的人头来证明吧!”
与此同时,谢知非也飞身往前:“还请长老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