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并不太愿意追孙策,毕竟从今日孙策戏耍蔡瑁这件事来看,孙策虽是一名新将却绝不是一个莽夫,即便真是个莽夫那也是个有脑子的莽夫。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好像与的对象。
然而蔡瑁已经下令,作为黄祖的手下,平日不被黄祖喜好的甘宁这时候更无反驳蔡瑁的军令,当下只能带着人去追孙策。
追到一半的时候甘宁见孙策渐行渐远,阵型却不怎么见乱,当下便想打道回府:“那孙策小儿诡计多端,这一路目标明确,此行恐有诈,我等先回去向将军禀名此事!”
然而除了甘宁自己手下的人听话,其他被蔡瑁临时派到甘宁手下的人则想要军功,纷纷表示不同意:“甘将军,蔡将军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见个鬼的尸,再追下去很有可能他们自己变成尸体!
手下不尽与自己齐心的甘宁心里骂声不断,然话已至此他若真强行回去,被这些人在蔡瑁面前一告,违背军令他依旧是个死字。左右都是死,甘宁无法,只能带着人继续追,一路追到青秀山的甘宁刚至青秀山下拐个弯,便看到之前一路逃跑的孙策等人已整好队形好整以暇。
此时山上的灌木丛动了动,一群拉着弓箭的士兵站了起来。
甘宁往身后看,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军队已经斩断了退路,往左边看,一行人马从远处奔来。这下那些之前嚷嚷着要军功的人不敢提军功,只问甘宁接下来如何办?
面对以逸待劳兵力还远胜自己的天策军,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的甘宁唯有沉默:“……”
还能如何办,找个机会投降啊!
单间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青秀山下一片肃杀,遍布山野的天策军让甘宁心如鼓擂,不知道天策军为何还无动作。
天策军不动的原因是谢知非还未下令,而谢知非之所以久久还不让人动手除了因甘宁极的才华之外,最重要的是甘宁这块墙角是松的!
用曹操的话来说那便是,甘宁是整个荆州最容易挖到手的墙角,只需一个谢知非往喊一声‘来否?’,甘宁这块墙角便会被撬动,若是谢知非再说两句大义,甘宁必定跳到怀里来。
在见到来人是甘宁之后,谢知非顿时打消了在这里灭掉对方的心思。
随着这个心思的覆灭,在谢知非心中,另一个大胆的想法又起来。在原定的计划中,曹洪等人将于三日后齐聚南乡城下,然而此时若甘宁效力,那么莫说南乡,蔡瑁的大军也顺手可得。
想到此处,谢知非为求稳,卯足了劲要劝降甘宁:“甘兴霸可敢往前?”
“有何不敢!”甘宁立刻驱马往前一些。
自投刘表后甘宁一直为黄祖手下一员小将,今日黄祖死了甘宁的下任上司还不知是谁,陡然听得谢知非叫出自己的名字,这便如同刘表认识个无家世的火头兵一般,甘宁心里惊疑不定:“将军如何知道我的名谓?”
从地图上看到甘宁名字的谢知非神情冷肃,一本正经的为天策军贴金:“大汉的忠臣与身负才学的大汉子民,我天策皆知晓。你可知,只需我一声令下,今日你与你的手下皆见不得明日朝阳?”
“我知道。”甘宁不但知道这个,在谢知非说了这句话之后甘宁还知道一点,谢知非想劝降。
——简直是喜从天降!
对于甘宁来说,其内心并没有太多对大汉的忠心,投奔刘表完全是冲着干一番事业去的。
甘宁投奔刘表的时候可谓是认真做了挑选,那时候天下初乱,荆州牧刘表当真是除了袁绍、公孙瓒之外最好的选择:同期的谢知非同曹操合着孙坚顶天也就两万人;董卓臭名昭著,一看便知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袁术在扬州一带蹦来蹦去,不比曹谢好多少……
左挑右选之后,并无甚家世背景的甘宁最终选择了素有贤名、求贤似渴还占据荆州的刘表。
然而投奔刘表后甘宁发现:刘表这家伙的确求贤似渴,但如字面意思那般,就是一个求字!最可怕的是,当中原袁绍等人已经看清形势开始攻伐左右的时候,刘表天真的存了天上掉馅饼的心思!
天上掉馅饼且不论可不可行,在黄祖手下干了几年后的甘宁更痛苦的发现,黄祖对他无提拔之心。
无论甘宁做得多少,到了向刘表举荐提拔的时候黄祖总能有意无意将甘宁略过,被坑得一脸血的甘宁也有过换个势力效力的想法。然而时值世间多讲究忠义,若有不满便改换门庭必会被他人私下所不齿,吕布血淋淋的教训便在眼前,甘宁无法忽视,如此一来除非真无路可走甘宁并不愿改投门庭。
面对想要劝降他的谢知非,甘宁呼吸急促起来:这一切在面对天策劝降的时候都不是问题!
只要天下还承认刘协是天子,只要朝廷还存在,那么即便是荆州牧的刘表从名义上说也是大汉的臣民,既然是大汉臣民,投降属于朝廷的天策军绝对无人敢说这是不忠不义,降天策军对甘宁来说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投降也得有技巧,甘宁心里暗喜面上冷哼,未等谢知非提及自己倒是先将劝降这事说了出来:“我何曾怕过死,若要战便战,何必巧言宁色骗我投降!”
我可还没提投降的事!
这迫不及待的语意让谢知非顿了顿:“……,甘将军投刘表坐下所为何?”
只见谢知非款款谈来,将公私二字说得分明,却又似乎合成了一个忠字:“为公,莫过于匡扶天下救民水火;为私,莫过于功成名遂雁过留声。然,为公者,汉贼刘表狼子野心,毒杀天子欲乱天下以成自己私心霸业,尔若为其尽忠便是天下罪人必遗臭万年;为私者,儒生刘表不过一座谈客,唯亲是用何以及得上天子唯才是举,若尔忠于刘表必一事无成泯如常人。”
“且问将军,日月流逝,人生几何?”
谢知非神色淡淡,可说出来的每个字却恰到好处的敲在甘心的心坎上。时人五十岁便是天命之年,甘宁已近三十,没有多少时间供其挥霍,少一年是一年:“更何况如今天命已显,顺天命者生,逆天命者亡!于公于私,甘将军即便不为自己打算,也当为追随你的手下谋划,今天子贤明百姓归心正是男儿建功立业名垂千古之时,一将错过甘将军终将泯没尘埃,今我言尽于此,将军肯降否?”
甘宁哪儿会不想降,此时台阶已至立刻顺势而下:“岂有不降之理?宁愿供将军差使!”
见甘宁愿降,谢知非便将其拉倒身边直言:“你我皆为陛下臣子,我断无封将之权,今在外但遣命尔为左先锋,回京之后奏明陛下再封汝官职。你为我天策新将,天策以军功进赏请封爵位,今我予你一个立奇功的机会,运做得好便是大功一件,运做不得好便是大罪于身,你可敢前往?”
甘宁立刻道:“但请将军下令!”
谢知非点点头,指着甘宁身后神色不一的荆州士兵对甘宁说道:“你带信得过的亲兵回去,直言遇伏兵败,蔡瑁必将你降职,你以戴罪立功为名设法让其委你今夜巡守。若成,一更之时你于营中一处折断旗杆,二更之时孙策从断旗那处潜入,尔等扮作荆州士兵借巡逻之便伺机焚烧军营,只待军营火起,大军便出。”
拍了拍甘宁的肩,谢知非对沉思的甘宁慢慢的加筹码:“若我等击退蔡瑁,你计首功!”
这的确是个机会,只要能成便能在天策军中站稳足跟,甘宁立刻道:“遵命!”
当下甘宁从自己带来军中点了六百来人,稍将装扮做成战败的狼狈模样,骑上马离开。
当夜,待谢知非带着人摸到蔡瑁营地十里远的时候已入深夜,正是月黑风高的时候。
顺着那这段旗杆的指引,孙策早已带着人靠近蔡瑁的营地,因有甘宁在里应外合,身着荆州士兵铠甲的孙策带人得意进入并未引起慌乱。
进入营地以后,孙策等人身上各藏茅草一把,内有硫黄焰硝,身上各自带着火种,十人一组手持长枪假装巡逻。
因有甘宁提供的暗号,应对自如,行至各处未曾被人怀疑。
待约定时间一致,借巡逻之际行至营地各处的孙策等人一齐而上四下纵火。
先是西面一帐起火,这火在黑暗之中格外耀眼,潜伏在营地西面的天策军立刻缓缓往营地这边靠近。
然而荆州军营地还未知晓危险已至,便在营地主人嘈杂质问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存放粮草的北面有火燃了起来。
荆州军营地开阔临江有风,火趁风威风助火势,一时间烟焰涨天只见营中西北两面大火熊熊。
营地之中,为了增添混乱,孙策等人操着刚学来的荆州方言对着江边冲去口中大喊着灭火,明明晃晃火光之下他人听声辨人不疑有他,纷纷也跟着跑去江边取水救火,多人在营地中跑动顿时使得荆州营地里乱了起来。
他人救火是真,然而孙策等人则是假救火之名事放火之实,就在营地诸人奔走临江取水方欲救西面但见得东面大火起,拎水才到北面回头又见营中起火,一时间大火如陡然而至,营地四面唯靠江南面无火。
风紧火急,营帐军粮地上枯草皆助其着,营中十屯燃炎炽焰,正是人心惶惶之时偏又听得杀声自西面而来。
大地轰鸣,营地如昼见不清夜色中到底有多少人马急驰而来,但听得杀声震天,荆州军诸人本就慌乱此时更是肝胆脾裂,偏偏因甘宁暗中已将西面防御的木栏拆除,天策军横冲直撞毫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