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是个神奇的地方,四面都是山。
不但有大山还有大河!
秦岭、武夷、大巴山、昆仑这些有名的大山脉将益州围成了一个世外桃园,要想入益州要么找死的翻山越岭,要么就艰难的依道攻关,或者逆流而上。
而能进入的道路还不多,河流那可怕的落差也断绝了所有人的念头。
那些通往益州内部的道路全是依山势而建,谢知非在大军发出之前召来众人将地图摊开制定计划。
攻汉中有好几条路可以走,但是合适的只有四条:子午谷道、谠洛谷道、褒斜谷道和陈仓故道,到底选哪一条路这便是郭嘉和戏志才这些顶级谋士规划的事。
“午道、洛道、斜道蜿蜒曲折道路狭小并不适合骑兵。”郭嘉的手从地图上划过,越过这三道之后落到陈仓故道上:“克平阳关虽难,然张鲁擅攻乏守,据益州传回的情报来看,平阳城南北两山并非紧连,平阳关之后道路宽敞平整。”
相较于其他三条从山脉里凿出的谷道,陈仓故道反倒显得更适合天策的精锐骑兵:“只需攻下此处,益州腹地便在翻覆之间,而对于平阳关,嘉已有攻关之法!”
众人于是看向谢知非由他定主意。
“不可!”虽说郭嘉的法子到现在还没有不灵的情况,然而谢知非想也没想选择斜道、洛道逆汉水进攻。
这两条谷道固然行之艰难,防守的人只需依托山势便可造出雄关难入的格局,就算谢知非有大地图也没用,因为这三条谷道是属于你明知道路上有埋伏依旧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的典型。
可是这两条谷道硬上好歹还能攻克,平阳关身后的确如地图上显示那边几乎是一片坦途,然而平阳城下南北两山哪儿是有些距离,这两座山再近些可以呈一线天。
莫说天策军的精锐骑兵此行只有十万人,谢知非再多十倍去那里也得跪!
郭嘉这还是头一次计谋都没说出口就被谢知非给否定,曹操顿感惊讶:“贤弟这是为何?”
盯着行军地图,这张画满了山脉的地图让谢知非叹道:“不瞒曹兄,知非曾去过平阳关,虽不若剑门凶险然依旧可列入天下十大雄关之一,若非绝境万万不可强攻平阳。”
说罢谢知非看向皱眉苦思的郭嘉,对于郭嘉这个没去过益州的死宅来说,对作战的出谋划策多会建立在有足够多足够可靠的情报上。
而能让郭嘉选择平阳关,可见在他们信任的队伍里不止一个人做了背叛者,使得这假情报可以左右郭嘉的谋划:“然奉孝既制定此法,想必曹兄对情报的来源非常信任,可某敢说天策从陈仓古道攻打平阳关,若非侥幸,精锐尽折也过不去。”
众人心情一沉,谢知非的意思已经非常明了,他们的情报网出了问题。
比起向自己提供情报的人,曹操自然相信谢知非,当下面色铁青:“操已知晓,贤弟此去尽管放心,为兄会将这些叛徒一个不漏的抓出来问罪。”
决定了进军的路线之后,谢知非当日便带着军队从长安出发。
顺着谷道,一路拆埋伏,破关,一步步虽慢却稳定的往汉中攻城略地。
面对天策几乎没推过一步的进攻,张鲁的想法便是降,只是如何降是个技巧。
降早了别人看不起,降迟了又没什么意义。
于是乎,面对谢知非带兵剿匪,张鲁打得特别努力。
西城、石泉、西乡……每一处张鲁都在奋力反抗,打得异常激烈,似乎张鲁将每一次都当做是背水一战的殊死搏斗,毫不手软的往里面砸入自己有限的兵力。
那边的谢知非派兵一路高歌猛进打张鲁,远在成都,刘璋的手下已有不少人开始劝:“府君此时若不放下旧怨联合张鲁,益州必然不保啊!”
这人话一落地,另一人又立刻说:“府君不可!此时朝廷以剿匪之名打张鲁,若我等联合张鲁岂不同贼共名?府君乃是大汉益州牧,岂能为了一反贼同朝廷反目!”
一时间,刘璋的手下吵做一团,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于是怎么选全看刘璋。
刘璋:“……”
诸人皆晓得天策的军队迟早都会打过来,必须防备,只是此时联合张鲁便代表着刘璋成为第一个举反汉大旗的人。
作为汉室宗亲却做出这样的事,不必想也知接下来益州必然会遭到朝廷的猛烈进攻。
“这……”作为还没接道朝廷诏书的益州牧,刘璋心里犹豫,久久拿不下决定。
然而还没等刘璋他们商量个所以然,那边每日都做出了一副人与地共存亡的张鲁在手中还有大半土地没有被谢知非攻下的时候,在刘璋他们猝不及防之下,降了。
然后拖家带口高高兴兴的往长安去接受天子封赏!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刘璋同手下顿时懵成了傻子:“……”
张鲁一降,稳若金汤的蜀地一瞬间在天策军之前露出防御的破绽。
对于蜀地来说,即便他们还据有其他如剑门一般的天险,然而破绽从来不在多、有一处便足够致命。
因为这代表着整个蜀地的北面已经暴露在了天策的骑兵之下。
这下刘璋的手下不约而同,停下之前讨论的事,话题当场便换做了如何防御。
成都一马平川,放眼看去只有个小山包【注】,任由天策的骑兵策马狂奔好么!
就在刘璋聚集自己的手下想怎么抵御天策的时候,谢知非也将曹操交给他的人召到了面前。
在天策的军营里,刘璋仅剩的亲哥哥刘诞低头敛眉立在帐中受众人打量。
作为朝廷御史,刘诞经历了董卓之变、李郭之乱这些可怕的变故还能活下来可见其不一般。
然而面对一帐武将的打量依旧忍不住心慌意乱,只能努力保持镇定。
等待的时候往往是漫长的,漫长到你会无限放大这个等待的时间。
刘诞等了许久,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这些冷汗在帐中焰火下使得刘诞的额头堂堂光亮。
就在刘诞快要承受不住被这充满了杀气的压抑溺死的时候,刘诞终于听到谢知非叫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刘诞,前益州牧刘焉之子,刘璋之兄。”
溺人的潮流褪去,刘诞胸前终于能喘口气:“诞,见过太傅!”
帐中又是一阵沉默,刘诞低头的时候瞥了左右,无论是冷冷注视他的郭嘉,还是宛若食人的吕布均让刘诞有一种今日命休已的错觉。
饶是刘诞知晓这是谢知非吓他的手段可是刘诞依旧害怕,这帐中每一个武将手下何止百千人,那些刀下凝聚的鬼魂也足以让他胆寒。
“你既然来了……”
谢知非一双冷目上上下下将刘诞打量完毕,视线在最后一刻落到了刘诞因用力而显得发白的指节上:“想必刘御史已知本将为何从陛下那处请命,带你出征。”
刘诞喉间滚动了下,额间汇在一起的冷汗滑落到眼睫上随后落下,在刘诞身前的地面上已有数点湿泽迹:“诞之父有大过于朝廷,诞之弟未得朝廷任命妄敢自称州牧有负朝廷,今诞愿前往成都劝吾弟说服益州各地认罪于朝廷,弥补过错。”
没有停顿,刘诞立刻对谢知非请令:“诞需七日,七日之后若将军不得信,必得诞之项上人头!”
“你倒机灵。”见刘诞如此回答,谢知非挑了挑眉心中不由叹一声天意。
同刘璋比起来,刘诞何其聪明,知益州守不住立刻退而求其次。
倘若刘焉死时在其身边的是刘诞,又怎会有张鲁真叛一事?
益州群山环绕唯有待天下平定后强攻,哪有如今的大好机会:“你是朝中御史天子之臣,某要你人头做什么。不过你既立下军令状,七日之后某不得信又见不到你人头,依天策军令,某自会有人头奉上。”
“喏!诞必不辱使命!”一家妻儿皆在长安的刘诞立刻允下,起身往外,健步如飞,身影很快朦胧在夜色中。
在吕布眼中,这离去不是的刘诞,是他马上就要到手的军功!
直到刘诞身形彻底消失在夜色里吕布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看向账上稳坐不语不知想着什么的谢知非:“将军以为刘诞此行成算几何?”
不待谢知非回答,郭嘉便肯定道:“他人若去此事唯有五成,刘诞前去,此事十成。”
相较刘璋,刘诞无论是身份才干还是威望均在其上,这两年曹操缕缕召见刘诞为的便是借其手兵不刃血的控制益州,却没想刘焉竟在死前不顾一切的越过刘诞指定刘璋为益州牧。
“奉孝所言不差!”谢知非的声音在帐中显得更外冷酷无情,像是在为郭嘉的话语做解释一般:“刘璋若见御史便当明白,御史此行劝降是他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