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摘掉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愿意在一个个世界中,不断寻找他的人出来,紫胤与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是他游离在世界之外时心安之所在:他并不是一个人。
“如此便很好。”谢知非看向远处望着这边的紫胤,淡淡道。
人映水,水照人,一白一紫,隔池而视。
从那以后慕容秋荻便觉得,她永远也动不了谢知非同紫胤道人两人之间那种感情。
毕竟,谁谈个感情是靠眼神交流的!
此时的茱萸峰云卷云舒千峰共色,晴雪铺地如柳絮。
一夜醒来,放眼四周,彩霞照万里如银,素魄映千山似水。
一紫壶,两茶盏。
谢知非整襟危坐:“请!”
紫胤整衣端坐:“请!”
匆匆赶来的慕容秋荻无奈的看向铸刀厅外两个如临大敌的人,无奈叹气,瞥了眼一边快要忍捺不住的谢小荻:“他们这是第几壶了?”
谢小荻没有回答,倒是燕十三应了声,“第七壶。”
话语落地,三人均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绝对是他们见过,谈得最古怪的感情!
眼瞅着谢知非同紫胤两人可以这样坐个天荒地老,慕容秋荻无奈只得自行上前同谢知非说明自己想出山庄的意愿。
“你要出门……”谢知非愣了愣,随即想到最近传闻谢晓峰病逝的消息。死者为大,即便是孽缘一场不值挂念,但慕容秋荻要去谢知非也能理解:“长老可是要去碧水湖神剑山庄?”
慕容秋荻横了谢知非一眼,横得谢知非借着咳嗽直告饶这才冷笑道:“罢了,男人果然都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以前女主人慕容夫人的唤得亲热,如今只管我叫长老了。我好端端的去那里做什么,还嫌自己受的委屈不够不成。”
将手中拽着的纸条放到桌上,慕容秋荻叹道:“我出去是为了这件事。”
被慕容秋荻在桌上铺开的小纸条上从容地斜写了一行小楷: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这纸条看着没什么特别,谢知非捏在手里反复揉捻了数遍,然后得到慕容秋荻肯定的话,“这只是普通的宣纸,并无特殊手法处理。”
如果不是纸张笔墨的因素,那便是这纸条上的话了,将那行字在嘴里咀嚼数遍,谢知非沉声道:“这是陆务观所做,恕我眼拙,看不出这话中是为何意。”
慕容秋荻点了下头:“莫说庄主常居太行山不知江湖隐秘,如今江湖知晓这句话意思的人也过不去十掌之数。不过庄主可知十五年前,这天下哪家哪派可为天下第一?”
十五年前,正是谢晓峰风头正盛独一无二的时候。
若问那时候谁家能独步天下,谢知非最先想到的便是:“神剑山庄。”
慕容秋荻摇了摇头,神色凄迷若有所思:“……庄主错了……”
若不是神剑山庄,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谢知非叹道:“是魔教。”
一旁伫立了许久的燕十三立刻应道:“没错,十五年前这天下最大的江湖势力是魔教!”
魔道之争素来不停,然而十五年前却是魔教这几十年来气焰最盛的时候。
慕容秋荻见谢知非若有所思,便一一道来:“当年魔教教坛之下剑、鞭、拳、刀四使纵横江湖,魔教教主武功之高更是傲视武林,人才济济,魔教应而崛起。只是魔教东进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整个中原武林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魔教的崛起……”
白雪铺地的院子里,慕容秋荻将十五年前的那场正魔之争缓缓道来。
她本是武林四大家出身,从小便接触诸多武林隐秘,那些他人知道的不知道的慕容秋荻都知道个七七八八,此时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正魔之争,又是另一个模样。
“且不说魔教作为一个新崛起的外来教派,想要插足中原武林本就会受到排斥,更何况中原是儒释道三家的天下,与魔教教义相差甚远,昔日魔教居于边西尚能相处,可待魔教东近时再无缓冲……”
“……两方摩擦不断,死伤无数。魔教行事越发癫狂,连无辜之人也遭其杀害,中原武林虽多,然依靠一家之力并不能与之相抗衡……”
“几番之后,最终无计可施的中原门派联合起来,展开了一场名为‘荡魔’的武林浩劫……”
说到这里,慕容秋荻突然顿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面上带着几分不甘还有几分愤怒。
谢知非等待片刻,这才问道:“后来呢?”
这时候燕十三同谢小荻也走了过来,四人各占了一处静静听慕容秋荻将十五年前的正魔之争,“那一战旷日长久,魔教各中好手死伤无数埋下衰败之根,而中原武林也是折陨诸多正义之士。”
“……后来两方相持不下,魔教教主出山,一把魔刀四顾无敌,中原泰斗武林名宿均不是他的对手,战局渐渐倾向魔教……”
接下来的事,江湖传了十五年,在座除了紫胤都知晓。
神剑山庄谢晓峰力挽狂澜,将魔教教主战败,从此道长魔消,魔门隐匿。
然而在这里,慕容秋荻面上却露出了讥讽的神情,她除了是慕容世家的小姐也是谢晓峰昔日的情人,知道的较他人更多几分:“所有人都以为谢晓峰是为了中原武林,在各大派的哀恳下与魔教相约祁连山巅决斗。然后谢晓峰不负众望抵挡住了魔教教主的魔刀,将其逼下祁连山的高峰。”
饶是谢知非对谢晓峰在对待感情这件事上让他不敢苟同,可是在这件事上,谢知非却赞同谢晓峰的做法:“即便谢晓峰在儿女私情上为人不齿,但魔教行事准则太过霸道无情,他能在最后挺身而出力战魔教教主也算得是男子汉大丈夫。”
慕容秋荻面上讥讽更甚:“倘若事实并非如此呢?”
谢知非顿时愕然,而燕十三与谢小荻更是惊疑,众人看向慕容秋荻。
他们未必相信慕容秋荻,然而他们却也不会完全置之不理,到底如何,唯有听后才知晓。
慕容秋荻内心也是几番挣扎。
即便曾被谢晓峰的无情伤得体无完肤,然而慕容秋荻心中依旧有断不掉的想念,她是一个多情又专情的人,只是用错了人,受到的伤害自然会更深。
深到用了十年的时间也未曾痊愈!
谢晓峰年少成名,风流俊逸,在谢晓峰的身边从不缺女子。
这些女子中有好几位江湖地位更胜慕容秋荻,然而慕容秋荻却是唯一同谢晓峰孕育有孩子的人。至少在得到这个消息前,慕容秋荻一直是这么坚信的。
许久之后,慕容秋荻低声自问:“若谢晓峰不是为了中原武林约战魔教教主,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慕容秋荻知道。
因为她曾是谢晓峰最亲近的女人,即便只有短短数月!
所以紧随其后,慕容秋荻自嘲自答:“是为了一个女人,为了魔教教主的侍妾,天美宫主。”
这下用震撼已不足以形容燕十三的心情,而已知自己身份的谢小荻更是眼眶一红:他即便狠谢晓峰,然而父子天性,他对谢晓峰依旧存有儒慕之情,尤其是当江湖传言谢晓峰暴毙的时候。
“魔教教主的侍妾……”谢知非只觉有一把大手在暗中操控这一切,只是小说里这个时间本就混乱,他一时间也想不到是谁在暗处:“长老为何如此肯定,这纸条又同昔年之事有何关联?”
“谢晓峰曾告诉我,魔教教主那把刀上刻了一行字,小楼一夜听春雨。”
慕容秋荻叹道:“他说那女人负了他,欺骗了他,哄骗他与魔教教主在祁连山决斗……”
随后不到五日,慕容秋荻一觉醒来身边没有谢晓峰。
那个被天美宫主骗了的谢晓峰转身便骗了她,辜负了她。
谢知非并不知这是真的,还是慕容秋荻不知不觉被人欺骗,又或是他人暗中设下的陷阱。
然而谢知非知道的是,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他不能让慕容秋荻前去。
骨节分明苍劲有力的手伸到桌上将纸条拿起来,谢知非凛冽的声音说道:“此事或有蹊跷,若真是魔教,你去不过羊入虎口。秋荻留在此地,有燕兄与霸刀山庄诸多机关阵法,必不会有事。”
“你是霸刀山庄的长老,你的事便是霸刀山庄的事,是我的事。”
“这消息我收下了,我去!”
一句句听来,慕容秋荻潸然泪下:“可是庄主的誓言……”
谢知非的声音日同春风沐浴,温柔得令人心疼:“对我来说,秋荻便是我的妹妹,为妹妹两肋插刀,父亲他必然不会怪罪于我。”
看着感动得稀里哗啦眼泪直流的慕容秋荻,还没接受告白,并不知道两人如今这情形属于谢知非版谈恋爱的紫胤默默转移视线:“……”
或许他该抽空问问,谢知非在这个世界历劫时,给他安排的是个什么样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