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地七八米,她拉着一个远远重于自己的人,哪里想着要平稳落地?
而骆显的心情更为复杂,风刮过他的脸庞,他像是回到了翠云山上的那个悬崖,像是回到了她掉下悬崖的瞬间,她不管不顾地拉着他一块儿往下跳去。
他有瞬间的沉迷,这样的任性肆意、抛弃所有的滋味儿,实在是太好。
他握紧了她的手,觉得此时若真是在那个山崖也不错,起码他们能一起葬于这天地之间,魂归一处。
七八米的距离,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她带着他踉跄地落地,在那一瞬间他翻过身,抱着她,让自己的后背抵住地面,她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唔——”他闷哼了一声。
她倒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撑在地上,俯视着他的脸庞。
“还不起来?”他哼了一声。
她双手缠绕在他的脖子上,骄横:“不起来,压死你。”
“好啊,你陪着朕一起死。”他爽快地应道。
她低头抵住他的胸膛,闷闷地笑出了声。
“起来,回去睡觉。”他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就这里睡,以天为盖地为庐。”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全身都压在他的身上。
他伸手抚过她的发丝,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算是全心全意的爱上他了吧?
算吗?
算吧。
“好。”
***
三月末,筹备已久的太子百日宴终于来了。
拂晓,舒慈就将小太子从被窝里抱了出来。离开温暖舒适地被窝,小太子不乐意地哼了哼,蹙起了小眉头,见还没有把他放回去的意思,他便扭扭捏捏地哭了起来。
“哇哇——”
西宫里,听着太子的哭声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没有睡好觉的太子脾气很大,即使被奶娘喂饱了奶也还是哭个不停歇,趴在舒慈的肩头,使劲儿哭闹,还生气地吐了一口奶在她的肩头。
“臭小子。”舒慈伸手,揍了他两下。
“呜呜呜——”他委屈地嚎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惹人怜爱,满殿的宫人们不忍心地看着他哭泣,都想伸手去抱抱他。
骆显收拾好了走出来,正看见舒慈拍了两下他的屁股。
“你怎么又对他动手?”骆显皱眉,伸手,“把他给朕。”
舒慈撇嘴,把人递给他:“轻轻拍了两下而已。”
骆显的脾气并不好,有时候脸色一黑,满朝文武都不敢出大气,就连伺候他十几年的李江仍然对他的脸色变化胆战心惊。
此时他抱着软绵绵的一团,并没有出声安慰,只是耐心地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在殿内走来走去。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小太子居然收了哭声,伏在骆显的肩膀吮着手指,虽然脸蛋儿上挂着泪,鼻头红红,睫毛湿润,看起来仍旧像是个小可怜。
舒慈:“……”会看眼色的东西!
安抚好了今天的主角,骆显把他抱到舒慈的身边,让他睡在榻上换衣裳。
舒慈伸手来解开他的睡袍,他哼哼唧唧不愿意,扭动着小身子躲避。
舒慈按着他的手,硬是把他给脱光了,一边脱一边道:“谁惯的,这臭德行!”
一边喝茶的骆显:“……”
纵然百般不情愿,太子也被换上了杏黄色的蟒袍。蟒袍做得极为精致,内务府的人花了大心思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准备了,所以即使是这样的小人儿穿着也并无不合身的地方,反而显得有些小巧可爱。
舒慈给他戴上帽子,这一套行头就是彻底打扮好了。
“行了,抱出去吧。”折腾完了,舒慈上舒了一口气。
骆显道:“你真不去?”
“不去。”她摇摇头,抱起了发呆的小人儿,道,“今日是禹儿的好日子,我不想让大家不高兴。”
“你出席,没有人会说什么的。”骆显劝道。
“不去就是不去,啰啰嗦嗦地做什么。”
舒慈一瞪眼,骆显便不敢再说什么,接过打扮得当的儿子,搂过她亲吻了一口:“没有人会比朕更记得你的功劳。”
她推了他一把,嘴角上扬。
父子俩,两道明黄色的身影一起离去,舒慈站在宫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娘娘……”紫婵守在舒慈的身边,担心她因为不能出席自己儿子的重要时刻而觉得难过。
“今儿是大日子,烫一壶酒,咱们也一起乐呵乐呵!”舒慈转身,脸上挂着笑意。
“好,奴婢这就去。”紫婵松了一口气,欢喜地离开。
太子的百日宴,别说宫里了,民间也是欢腾一片,家家张灯结彩,会讨巧的商户还在街边分发糖粒儿,一问为什么这么大方?掌柜的便会笑着解释,今日是太子的百日,咱们得给太子殿下积福啊!
尤其是读书人,尤为欢喜。今天一早,便有宫里的人将皇榜张贴了出来。上言道,太子百日,普天同庆,加开恩科!
于是从早到晚,皇宫的正门便有陆陆续续对着宫门磕头的百姓,有布衣,有秀才,各色人等,均是磕了头就规规矩矩离开。进宫道贺的各位大臣们偶尔会停下轿子,用或欣慰或惊讶的目光看着这一景象。
而此时躺在父皇怀里的小太子丝毫不知道他百日时发生过的故事,对于他的未来说这不过就是不轻不重地一笔,却正是这样一笔一笔微小的铺垫,铺就了他后来被人歌颂的传奇的帝王生涯。在后来的史书上,对温润儒雅的康文帝的溢美之词甚至多于他开疆拓土的父亲——明宗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谢谢大家,我会继续努力哒~
舒慈:努力戒掉起床气?
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