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倘若有了赞助人,日子恐怕过的也颇为快活。
“嗨——”抱着订单的波提切利从二楼快步走了下来,笑着跟她打招呼:“你一来这儿,连灰椋鸟都忍不住唱起歌来了。”
海蒂微微一笑,友好道:“叫我基思勒小姐就好。”
“你真是达芬奇先生的女仆吗?”波提切利打量着她面容接近完美的比例,忍不住赞叹道:“他真是太幸运了。”
他开始领着她看这里的雕像和画框,还讲了好几个有趣的故事。
看的出来,这才是画坊的正常运营状态。
有学徒,有帮工,更重要的是,有缤纷而又活泼的色彩。
小桶先生的画架上有幅贵妇人画像的半成品,哪怕细节还没有点缀好,那柔和又明净的面庞,淡金的珠宝与碧蓝的海湾也颇为生动。
他的笔触细腻而又轻盈,能够将人的肤色还原到极其逼真的状态。
海蒂打量了那副画许久,望着他道:“您的店子,是城里最大规模的么?”
“当然算不上,”波提切利笑着摆手道:“达芬奇先生的老师——韦罗基奥的画坊,雇佣的帮工更多,他甚至不用自己画画。”
“哎?他的老师?”
“嗯,达芬奇先生年轻时在那学了很久,他们合作过很多副画,比如《基督受洗》。”波提切利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道:“那副画里,韦罗基奥先生的鸽子画的跟被锤扁了似的,还是达芬奇画的天使救了这张画。”
自从达芬奇露了一手,画出天使和幼童的面容之后,那工坊的人脸便都归他来完成了。
“他的画,都是在老师那里学的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小桶先生颇为认真的想了想:“不过师生两人很像就是了。”
韦罗基奥先生,是出了名的交稿慢、容易分心,动辄画了一半就弃稿。
在这方面,达芬奇确实是做的更到位——他完全拖延出了老师的精髓。
海蒂记着某个人翻白眼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在这多玩一会儿,简单聊了几句便与他告别。
她在往回走的时候,心里会有些遗憾,以至于又不知不觉地往药剂店那走去。
听小桶先生说,达芬奇画的彩绘也特别漂亮,对颜色的运用令人惊艳。
可那时候,都是因为他在老师的工坊里做学徒,借着工坊的资本才能用那些颜料。
真的到了达芬奇自立门户开个人工坊的时候,完全没办法应付群青色之类的昂贵价格。
他拖稿成性又总是分心,直到今天都没画完美第奇先生的壁画,更别说画些别的贴补家用,自己在家里画的许多练笔和草稿都是暗淡的深色调。
说到底还是因为穷啊。
海蒂心里叹了口气,甚至想拿些自己偷偷换的银币出来,为他做些什么。
她走进药剂店里,漫无目的地挑了一圈。
今天的玻璃罐里也塞满了好些蟋蟀和蚯蚓,杂货柜里多了一篮子的地衣青苔,上面还沾着潮湿的泥土。
所以这个时代的人们喝药的时候到底在喝什么……
海蒂的目光转了一圈,忽然瞥见了一个颇为漂亮的小盒子。
那盒子里有紫色的粉末,在烛灯下让人移不开眼睛。
紫色,当真是华贵又独特的颜色。
深沉,华美,而且让人会想到紫罗兰这样美好的花卉。
她下意识地靠近了一步,去看那紫色粉末在光芒下细小的闪烁。
虽然隔着玻璃橱柜,好像闻见了些奇怪的味道,但这杂货店里什么东西都闻起来很奇怪,估计和颜料本身没关系。
“你很喜欢这个吗?”药剂店老板阿雷西欧先生凑了过来,试图推销这款产品:“这可是我新从波斯商人那买到的颜料——要不要来一份!”
这怎么有种当初去买衣服挑裙子的感觉。
海蒂努力让自己不要被成功怂恿,心里却想起了一句英语俚语。
『——Bor
i
purple』
紫色降生,即是显贵之人。
她心想少吃条鱼也成吧,扭头看向店主:“多少钱?”
“一勺,一百二十五索尔迪,来点吗?”
“哎,基思勒小姐,你别掉头就走啊——给你便宜五个索尔迪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海蒂:我缺的是那五个索尔迪吗!我缺的是那一百二十个索尔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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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芬奇韦罗基奥相关,参考沃尔特·艾萨克著《达·芬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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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3日存稿手记】(不想看可按功能键直接跳章)
来源:文艺复兴时期做一个女人,都有哪些烦恼?
作者:途遠
《城市空间的性别与文艺复兴时期的妇女地位》一文中讲到高底木屐对威尼斯妇女的限制作用,各种木屐的流行主要在中世纪和文艺复兴的早期,其初衷可能是避免妇女的服饰被街上的泥泞和污物弄脏。
在威尼斯,这种风俗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存在并得到强化,更应该注意的是在17世纪中期,它几乎完全丧失了实用功能,因为它让妇女几乎无法行走,高者甚至达到40多厘米,且威尼斯城的公共空间并非脏乱不堪,反而十分洁净。木屐在威尼斯的继续存在,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利用客观条件对妇女的活动进行限制,并借以仆人对妇女外出进行监视。
这种限制,很难说不是出于家庭主人——男人的愿望。尽管一些妇女在少有的外出机会中因行走困难而增加了路途中的滞留时间,从而有更多的时间向他人展示她们自己的面貌,在一定程度上反而强化了社区空间的女性特征,但至少她们无法在这种笨拙的条件下触及政治生活,同时这也向所有人证明了她们对男性权威的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