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时候差不多了。”祭司恭敬道。
巨大的广场中不知何时搭建起一条长长的观礼台,终点通向神庙前的金色王座,那位置高高在上,?可以俯瞰半个中央城,以及广场上所有人,每一丝不同的神态,将他们眼中的嫉妒、贪婪、野心收之眼底。
那是上位者眼中最美丽的风景,?没有人能不被其诱惑。
“请吧。”祭司将腰弯到与地面平齐,黑甲骑士分列两侧,?甲胄冷硬,手中长剑泛起森然冷光,?罗什在他们的拱卫下踏出车架,走上长长的地毯。
“看来我们这位新王的架子很大。”东王小声与南王八卦,?“他究竟是我们父王和哪个情人的私生子?神庙从什么流沙眼里将他挖出来的?”
南王不理他。
东王嗤笑:“装什么清心寡欲?我就不信你能服气。我们几个争了这么多年,?结果让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压我们一头,?你能甘心?梦里都要被气醒吧?”
“我知道你在神庙里安插了眼线,?怎么,?打听出新王是什么人了么?”
南王看他一眼,摇头。
东王:“没骗我?”
南王气笑了:“骗你能让我当上王么?”
“那不行。”
两人对视一眼,相看两厌。不过更讨厌的当然还是上面那个抢走了他们多年奋斗成果的人。
南王别过头,他是真不清楚被骑士们拱卫在中间,遮住了脸和肩膀的人是谁,?唯一能知道的,?是这位新王昨天才入城,一被接入神庙后立刻开始准备今天的即位仪式,显然神庙早有预谋。
事实上,自从半个月前神庙声称旧王自愿退位,?要求他们几个前往中央城竞争城主之位起,情况就由不得他们选择,全被神庙一手操纵。
可惜权势动人,纵使知道可能是阴谋,他们还是来了。
——结果就是站在这里看着别人轻而易举地坐上自己在梦里都碰不到的位置。
不甘心么?当然。
“连神庙卫队都听他的话,好威风。”东王酸溜溜道。
南王懒得理他,转动胸前一枚金色的饰物,若有所思。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他们来到中央城后,只见过旧王一面,那么现在,在这个新王最为得意,而他最为屈辱的时刻,他在哪里?
……
“这就是神庙的入口,我只能送您到这里,林烁大人。”林烁穿着仆役的衣服,在一名神庙侍从的带领下穿过角门,走到塔型宫殿的最下方。
宫殿的两侧分别有一排石屋,里面住着神的祭司,服侍他们的奴隶与下仆在石屋后方搭了一排草棚,平时和驼驼兽一同住在里面。
这就是罗什被囚禁了十几年的地方么?林烁抬起头,仰望宏大的、四角悬挂着金色风铃的神庙,从罗什往日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哪些台阶是他曾经千百次踏足过的,哪一根立柱他曾经靠在上面阅读泥板,哪一层观景台让他躺在地面上,沉默无声地仰望星空。
他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神庙上方与自己对视,只一眼,然后他抬起头,羡慕地眺望掠过视线尽头的飞鸟。身影一寸寸拉高、长大,终于有一天,他挣脱了系在身上的锁链,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从神庙上空一跃而下,像只鸟一样,飞离这片囚禁自己的土地,飞向远方……
林烁从未来过神庙,但在这一刻,却仿佛参与了罗什的一段人生。
他低着头,左右扫视,突然看见几名黑甲骑士押着一个人向外走去。
那人虽然是阶下囚,但一脸浓密的胡须,面孔方正,身材高大,不怒自威。
林烁问:“他是谁?”
送他来的侍从抖了一下,动动嘴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是王。”
“上一任王。”
两人背贴墙壁,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等待黑甲骑士从身边经过。
突然,被他们押送的旧王不知为何脚下一滑,跪倒在地,膝盖发出“哐”一声脆响。
他身后的骑士来不及收住步子,撞在旧王身上,坚硬的铠甲撞得他脸色一青,道:“放肆。”
黑甲骑士充耳未闻,拽着旧王的手臂道:“起来,王在等你。”
“别太过分,就算我退位,新一任王依旧流淌着我的血脉,我是他的父亲。”
黑甲骑士脚步未停,仿佛无论他说什么都是耳旁风。
他们走远后,林烁拍拍被踩脏的裤腿,盯着地面,道:“便宜他了。”
……
与此同时,广场上的众人终于看清了新王的样子。
他缓步走过长毯,迈上台阶,坐在最高处的王位上。
所有黑甲骑士与祭司都站立在下方,抬起头,仰望着,没人能够与他站在同样的高度。
耀眼的阳光从身后照射进来,那将神殿的屋顶染成灿金色的阳光,同样也将王座映射得金光闪闪。
周围的贵族还在赞叹王是多么有气度、俊美、气质不凡,南王与东王已经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同时道:“罗什?”“那个贱.种?”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们开口之后,新王的目光从上方投下来。
他向侧下方看了眼,神庙祭司上前,听到他的吩咐,点头。
“尊王的旨意,所有人,跪下!”
贵族们对视一眼,虽然以往从未接受过这样的命令,但他们还是陆续跪在地上。
这样一来,依旧站着的南王三人变得格外显眼。
北王向两个目瞪口呆的“高贵血脉”看了一眼,嗤笑,利落地跪倒在地。
剩下两人咬紧牙关,坚持片刻,终究抵不过巨大的压力,缓缓弯曲膝盖。
这时,高台上的罗什又吩咐一句。
有祭司上前,对他们二人道:“王令你们跪在最前方。”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