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冷淡的柳沁, 在看到五颗帝王绿裸石的时候,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搬完屏风的张羽光则已经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 伸手拿起自己身后的包一阵翻倒,拿出一堆工具后, 目光满是激动地看向温凉。
将两人不同的反应看在眼里, 温凉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柳沁,然后转向张羽光,点了点头,请他鉴定这些石头。
得到温凉的同意, 张羽光强压着心里的激动之情, 带上白色工作手套, 万分小心地拿起其中一个鸽子蛋大小的裸石, 细细查看起来。
一直没有出声的柳沁, 目光在这些玻璃种帝王绿翡翠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将视线投向坐在自己正对面,正慢条斯理饮茶的少女。
之前在香山禅寺内遇见这个小姑娘的时候, 自己就隐约猜到她就是张羽光口中的那个玉凉, 直到仔细看了她的视频, 她才真正确认下来。
原因很简单, 因为这个女孩左手腕上带着的那条铃铛手链。
视频里的人从头到尾只露了两只手, 手型不错,从骨架来看有些偏小,到后期的一些视频里,那双手的左手上就挂着那只铃铛。
目光在铃铛上停留了几秒, 柳沁又看向温凉脖颈上的福寿扣,眉宇间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坐在对面,随意品茶的温凉,被柳沁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伸手替她新倒了一杯茶,动作轻缓自然地推了推。
看到温凉的动作,柳沁伸手接下茶盏,出声询问道:“玉凉小姐是本地人?”
温凉点点头,“从小在云海市长大。”
“之前羽光给我看了你的视频,玉凉小姐学玉雕多久?师承何人?”柳沁轻呷了一口茶,故作随意地问。
温凉闻声挑了挑眉,语气平常地回道:“没有什么师承,自己摸索自学的。”
柳沁愕然,“自学?”视频里的手法确实稚嫩,但要说自学,除非这人拿废玉练个三年五载,谁敢这么上手对这些价值不菲的翡翠动手?
何况眼前这孩子的年纪也不可能让她练个三年五载。
温凉却再次点头,没有一丝隐瞒之意。
柳沁相不相信自己的话,温凉并不在意,她是来做生意的,只要这个不请自来的人不出手捣乱,她不会过多计较。
两人的对话陷入僵局,一旁的张羽光非但没有一丝化解尴尬气氛的觉悟,反倒一个人在那边嘀嘀咕咕,喃喃自语着:“好,真的好……”
这会儿柳沁也已经伸手取了一块帝王绿,这一块跟张羽光手中的鸽子蛋不同,玉石表面的走势有一条斜走的裂纹,绿色却比那颗鸽子蛋更正。
她一边看,一边出口道:“这裂纹的走势有点意思,要是想做戒面恐怕只能做三颗小的,细分下来每颗最多七十万,比拿鸽子蛋大了足足一倍,价格却还要低一些,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绿,可惜了。”
温凉浅浅一笑:“挑了裂口子,做个佛陀摆件,价格才真的有意思。要是能请到宫八指大师那种级别的玉雕大师,当个传家宝都值。”
温凉的话听着明明是带着些玩笑的语气,听在柳沁耳里却似软刀子一般,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扎到她的要害位置。
两人一来一回看似随意的交谈,实则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交锋。
柳沁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女孩,明明还是个孩子,看着长相也不是精明类型的,那双似挑非挑的桃花眼外圈红彤彤的一片,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是个刚受了委屈的娇小姐。
要不是看她沏茶品茶的动作优雅得体,实在是让人无法将她当成平等交谈的对象。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丫头,说话比一般成年人还有暗藏机锋。
尴尬的气氛差不多持续了近二十分钟,张羽光才从几颗翡翠里抬起头,一面收起自己的眼镜,一面略带歉意又有些慎重地问:“玉凉小姐,之前我们只谈了这对春带彩的镯子,这五块是……”
温凉淡笑:“张先生认识的朋友多,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收?”
“这……”张羽光面上闪过一丝纠结之色,他倒是经常被圈子里的人叫去鉴别一些玉石翡翠,可从来没做过这种像是中介的推销。
温凉了然一笑,出声道:“我卖石头,你帮我转售,我赚钱,你赚名声,不好吗?”
张羽光一阵哑然,他转头看向柳沁,竟然见她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连自己的师父都点头了,本身就有些动摇的张羽光,收了收神,理顺思绪后,才开口道:“我可以帮你牵个线搭个桥,但是这石头的种水至少得是冰种以上。”他想赚的是业内口碑和人脉,东西是万万不能差的。
见张羽光这么说,温凉反倒舒了一口气。
玉凉斋里的翡翠她只打算买些价格不高的,而且也不会卖多,毕竟她的计划里卖翡翠只是初期的资金筹措,这门生意虽然暴利,却不适合她这种性子的人做。
她倒是更愿意自己做些翡翠首饰挂坠,或收藏或送人。
之后,跟张羽光谈了一些合作方面的细节后,温凉才收起那五块帝王绿,伸手将两只春带彩镯子推到张羽光面前,起身道别:“这对镯子就当是见面礼,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