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里, 诸一梦神色苍白而沉重,正抓紧时间向姒如歌说明他的任务。
“在?不?久前,我们失去了所有的天灾残骸, 并且失去了与何罗诸晨的联系, 就目前的情况推测,聚集的天灾残骸可能已经?诞生出新的天灾,进入雾气的所有人员和系统均已失联, 我们需要你前去探查消息……”
在?她对面,看着镜子里的俊美人影,姒如歌有条不?紊地穿上从前的作战装备, 白色的手套是从瘟疫天灾斗篷上取下的一截外皮,可以隔绝几乎所有的天灾污染,连体服的内衬里有特殊骨骼,可以抵挡吸收高达三百吨的冲击力?,头盔是新型合金,镶嵌有微型量子计算机,在?探索、分?析敌情方面有不?可替代功能,连拉链都是——
姒如歌用力?拉了拉链, 又再用了点力?。
天啦, 这几年的宅居居然让他的A4腰长了一寸, 这拉链拉不?进去了!
太尴尬了。
姒如歌只能控制自己, 把腰上的肉挪移到臀部和两腿, 这才勉强都拉链拉上去,好在?心事重重的诸一梦并没有发现这个小插曲,只是在?继续她的讲述。
“这次的事件非常诡异,那些做出这件事情的人——他们现在?回忆,也纷纷表示当时就觉得这样是正确的, 而没有做出任何的紧急预案,他们自称可能是被影响了,但现在?也来不?及做什么?分?析,我总有不?详的预感,这次的任务,我也只能相信你了……”
“我可是站在?何罗这边的,放我出来,是你私自做下的决定吧?”姒如歌微笑?着问。
诸一梦沉默:“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人类利益来当借口的,我固然对他们有点失望,却也分?得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这是人类最后的挣扎吗?”姒如歌调侃着问。
“不?可以么??”诸一梦叹息道,“我们的社会,从来就不?只是一种?意志。”
“信我吧,”姒如歌微微笑?了笑?,“我会尽力?的,他们其实说的没有错,是有一个怪物在?影响他们的行动,但它是居住在?深层意识里的,如果意志坚定又或者不?对何罗带恶意,是可以抵抗的,我走了,以前任务的遗书还没有用完,这次就不?写了。”
他穿上鞋,把耳机里放上音乐,开门走了出去。
雾界的入口并不?远,他的速度只用了半分?钟不?到就到达了,但越是靠近,他就越能感觉到心口脉动开始减缓。
那是违逆那个存在?意志时,人性与天灾力?量的冲突。
有一个意识在?告诉他,不?能再向前了,那种?冲突,不?是他一个人类可以扰动的。
越是靠近,血液似乎也开始了凝固,来自天灾的血肉力?量正惶恐,正在?退避,正在?叫嚣着退缩。
他突然就想到那个在?网上流传广泛的图片——你是想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一秒钟的英雄?
啧,真是讨厌的选择啊,两个都不?要不?行么??
……
再度走入雾界时,何罗感觉到了冷清。
这里几乎没有了生灵,以前无数天灾异种?,都仿佛被吸尘器吸过一次那么?干净,要知?道,在?上次他来时,这里还有一些蝴蝶之类的小生灵,而如今,这里连雾气似乎都开始稀薄起来。
可是,他还是没找到阿星。
离他睁开眼睛到现在?,已经?五分?钟了,他还是没找到阿星。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暴躁。
无意之中,他来到了当初精心修筑的那处庄园,这里的水晶树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个突兀的树坑,而那血肉填满的湖泊,也已经?干涸,只剩下一个大坑——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这些构成天灾的元素都删除了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他忍不?住呢喃。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熟悉的气息闯入了他的感知?,他转过头,就看到在?数十公里以外,那个曾经?见过的异化人类正走在?雾气之中,向他的方向行来。
就是不?知?为什么?,速度越来越慢,何罗转过身,他现在?没时间跟这些人类聊天。
阿星会在?哪里呢?
“诸晨……”这时,他听到那个人类的声音。
何罗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姒如歌松了一口气,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努力?向何罗伸出手,何罗有些困惑,但还是伸出一只触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颗眼珠,光滑如玉,入手微温,还带着一点脉搏在?跳动一般。
姒如歌的笑?意灿烂起来,何罗却已经?察觉到不?对,这个,是有星球本源气息,他知?道诸晨的下落?
他的触手本能地伸出一丝,透入对方的眉心,几乎是一瞬间窥探完了青年的记忆。
对方纠结复杂的人生历程被他完全无视,无论?悲喜和底线,又或者是最后的醒悟。
姒如歌神情很?释然:“一开始,我只是不?服气,觉得诸辰可以驯服一个天灾,我为何不?可?”
他垂下头:“它说,它不?想要什么?人类,它只想要何罗,想要你……”
“我就潜伏过来,要引起天灾和天灾对阵,总需要有些牺牲,可以当个双重卧底,可是没想到,它的意识,就让我没法说出一个字来。”
“我做过很?多坏事,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无论?什么?结局,都是我应得的,我想给妈妈,一个普通人能活下去的世界……”
他耳边传来轻微的碎裂声,仿佛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何罗——何罗早就离开了,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真是无情啊,”他轻声道,“何罗,原来,你真的不?是天灾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微不?可闻。
轻风吹过,凝固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大,蛛网般的裂纹终于从脖颈爬上他的面颊,那是一尊充满裂纹的石像,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