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清话说出口, 其他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人反驳，也没有人支持。

他们或蹲或坐在一片尸海里，各自低垂着头颅, 不敢把视线向外挪开。

仿佛不去看那满地碎骨，惨烈的景象就可以当作不存在。

异种迅猛而浩大的攻势带来了难以压抑的恐惧，盖过了先前面对满地残骸的恶心和愤怒, 让这群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一个个都失了声。

“你们这是什么德性？”娄清踩在她亲手击碎的异种裂甲上，拧着眉质问, “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

“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当初想要加入星河舰队的愿望是被异种吃了吗？”

娄清指着脚下的土地和尸骸大声说：“这里就是星河舰队抗击异种的最前线！”

“现在还只是模拟赛场，等你们进了星河舰队, 见到的就是真正的拉尔夫星，到时候你们也要坐在战友的尸骨堆里爬不起来吗！？”

话音刚落, 底下有人低声呢喃：“比赛前三名才能加入星河舰队，我们本来就没戏啊。”

娄清冷冽的目光笔直地向他投去：“所以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躲在别人身后了吗？”

“首都星已经出现异种袭击了, 下次遇袭的可能就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同学……你要每一次都这样说服自己，就因为你不是星河舰队的成员, 所以抗击异种也就不是你的责任了吗？”

“扪心自问，你真的能说服自己吗？”娄清的声音偏清亮，此刻夹带着冷意, 回荡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叫人不由心凉。

刚刚说话的人原本就低着的头, 瞬间垂落得更低了一些。

“如果你们的老师也在直播间里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

娄清慢慢扫视一圈，最后嗤笑一声, 不屑道：“懦夫。”

娄清的伤口还撕裂着，她说话的时候用手捂住创口，殷殷鲜血就从指缝间一股股向外流。

“滴答”一声, 血滴到地上，溅起几丝血花。

一片寂静中，于庚抬起头说：“清清姐，你指挥吧，我听你的。”马上就有人面色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哎，那么严肃干嘛，”井航笑了声说，“不就是和异种打架嘛，反正输了大不了退出赛场，打赢了更赚嘛！”

霍恩和尹佐对视一眼，心知不对，也转变口风：“是啊，不就是异种嘛，我先在模拟赛场里多和它们交交手，以后现实里遇着了也不怕！”

之后陆陆续续有人附和。

然而少数人还是面色不豫，也不知道是在反感娄清说的话，还是在反感娄清本人。

他们自己不好意思反驳，便开始寻求援手：“邵流，你说句话啊！”

出乎意料的是，邵流瞥了起哄的人一眼，淡淡道：“我同意娄清的说法。”

“所以下一步怎么办？”邵流看着娄清问，“娄指挥？”

“先治伤，”娄清环顾一圈，“机甲的应急仓里都有医疗箱，里面有绷带和愈合剂。两个人一组，互相帮忙，先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好。”

“基础的应急救治，应该没有人不会吧？”娄清确认道。

这是军校教过的基础课程之一，没有人再出声挑刺。

邵流向前迈出一步，刚想说什么，娄清就转身拍了拍于庚的肩膀：“帮我包扎一下。”

“好嘞，清清姐！”于庚迅速答应，紧接着就取出了绷带。

邵流的动作骤然停下，与此同时，他的背也被人拍了一下。

“邵流，你也没啥伤，那帮我打一下愈合剂呗，”彭开朗大大咧咧道，“我伤在后肩了，自己够不到。”

邵流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说：“好。”

五分钟后。

彭开朗龇牙咧嘴地嘶着气：“啧，邵流，你是不是从来没受过伤啊？”

“受过。”邵流言简意赅。

“怎么可能？”彭开朗难以置信地说，“那你打个愈合剂为什么能像杀人一样？”

“哦，”邵流瞥了他一眼，“我确实没打过愈合剂，一直是用治疗舱的。”

“好吧，”彭开朗面色沉痛道，“我就不该找你帮忙。”

相比彭开朗，娄清的伤要重许多。

尤其是帮邵流挡的那一下，几乎洞穿了身体，虽然面积不算太大，创口却是十足的深。

于庚给娄清打完愈合剂量，然后拿起绷带，眼神却四处乱瞟，不好意思看她。

娄清嫌他动作慢，干脆自己上手先裹了一圈，再让他继续往下包扎。

大家互相帮着疗伤时，娄清带头分析起赛场情况来。

首当其冲，最令大家困惑的问题是，前线的异种战场为什么会成为这次比赛的地图。

娄清关心地图更换的事情已久，但她对异种的情形了解不多，此刻也给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答案。

还是邵流在这方面略有想法，娓娓道来：“这次首都星的异种袭击事件影响太大，民间公开异种战场真实情况的呼声也很高。大家都不想继续被蒙在鼓里，等待某一天异种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