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小若谷有通房小厮,他真不知该怎么面对。
老三还没开窍,对娶媳妇没什么概念,一脸无所谓,定就定呗,已经扭头跟小五小八凑在一起嘀咕起去了庄子做什么,媳妇是啥,有玩重要吗。
“你可是有了中意的人?”南若就问老二,“若有,便去告诉爹,叫他去帮你问一问。”
老二犹豫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摇头:“没有,我听爹的。”
南若不由细细打量他,原来老二也不是完全混不吝,知道保护女孩名声,心里暗暗记下,打算回头让人去查查他看上了哪家娘子。
受前世小说电视剧影响,他本来对庶子心有芥蒂,尤其还是年纪相差如此贴近的庶子。
感觉分分钟要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但翻完大燕法律后,发现自己杞人忧天了。
首先律法对嫡庶继承权和财产分配有很明确的条例,这世父母分家不是关起门来自家解决,得请族老来作证明,还得请孩子的舅家,家产多的还必须得去衙门盖章公证。
其次舆论会评判,关起门来在感情上宠爱庶子多过嫡子别人不管,但出门到外面乱了次序会叫人耻笑。
越是上层,越注重脸面,也就越不会闹出这种笑话。
——皇家不算。
而且古人重血脉亲缘,讲究枝繁叶茂,手足相望,嫡庶间除非生死大仇,寻常关系不会太差,即便有矛盾,那也是关起门来,对外必会团结一致。
就像南宫家,不管那些叔伯平日对渣爹多嫉妒,触及南宫家利益,就会立刻改口维护,真离了南宫家,没有宗族庇护,他们就是一块肥肉,很快会被人撕扯得一干二净。
其实南若想招揽人手,从自家族人里挑选是最适合的,奈何他与南宫云林想法相悖,这边招揽,指不定那边人家就告到了渣爹面前。
他只是大爷,还不是老爷。
所以只能找舅家帮忙。
不过眼下老二的变化让他心中一动,考虑起来要不要试试培养这帮弟弟。
不说往后在政事上帮他,府里这些大小事总得有人帮他分忧,往后他入仕忙起来,恐怕顾及不上,再者就算不帮忙,也不能给自己扯后腿。
老二老三靠不上,还有年纪更小的,像小八小九,如果笼络过来,将来便是极好帮手。
这么一想,南若顿时对渣爹不停纳妾没了看法,都是他未来帮手的妈!
一行浩浩荡荡坐着马车去别庄,南若这回没骑马,也坐进了马车里,骑马太累人,且天气变暖,地面解冻,跑起来容易吃灰,他们不是御驾,无法提前洒水清场。
别庄在小鹤山附近,鹤山是大燕鼎鼎有名的一座大山,但鹤山在南方,便有南来的士子为表思乡,给京郊一座形似的山起名小鹤山。
因文人墨客造访,小鹤山一下被炒出了名气,立刻便有聪明人来搞开发。
有在山顶建寺庙建道观的,有在山腰建亭子搞按时收费供人赏景的,山脚下更是形成了集市,每到赏景时节人群络绎不绝,方圆数里的村民挑着担背着背篓来赶集,即卖也买。
今日恰是集日,沿路不断遇到行人,不过远远看到他们的车队便会停下避开。
突然马车停下,前头传来一阵喧嚣。
“怎么回事?”南若问。
初一快去快回,说是一个小孩调皮跑太快不小心摔倒在了路中间。
队伍重新启动,南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看样子是一家三口,孩子似乎摔得不轻,当爹的一边数落一边将孩子背着朝路边走,当娘的在后面给拎着鞋。
南若突然目光一凝:“停车!”
他打开车窗,从钱袋里抓出两大把金珠朝着一家三口的方向丢过去:“拿去给孩子治脚。”
夫妇两瞬间直了眼,当爹的脱手就将孩子丢到地上,边冲南若说吉祥话边弯腰捡金珠。
南若便朝初一道:“带人过去将那两人绑了!”初一毫不犹豫领命。
待护卫下马,南若扬声高喝:“将这两个拐子抓起来,扭送官府!”
夫妇一愣,想跑,可他们正蹲在地上捡金珠,来不及起身就被一拥而上的护卫按在了地上,
周围人听到拐子二字,纷纷赶过来,然后看到满地的金珠直了眼。
“救命!”女人杀猪似的嚎叫,“青天白日杀人啦!”
“冤枉啊,我们不是拐子,那是我儿子,误会啊误会!”男人叫屈。
南若从车中走下来,没搭理两夫妇,走到那孩子面前,拨开凌乱的长发,露出一张眼熟的脸,他没看错,是在姑祖母寿宴那日见到的冷面少年。
才女女配的儿子顾渔。
少年发不出声,只泛红的双眼紧紧盯着他,充满哀求。
“这孩子我认得。”南若冲那还在胡乱喊叫的夫妇道。
夫妇两戛然而止。
南若冷冷道:“工部尚书王大人的嫡亲外甥,怎么就成了你们的儿子?”
围观的人倒抽一口冷气,住在天子脚下的百姓,对朝廷官制多少是有了解的,何况尚书这样排在前列的大官。
竟有人敢拐带尚书的外甥,这胆子也太大了!
夫妇两也被吓住,瘫软在地,男人颤声求饶:“大人饶命,小人不知晓他是尚书外甥……是有人硬塞给我二人的……”
南若神色一凛:“你可记得那人是谁,什么长相?”
男人只反复一个劲儿为自己开脱:“人扔给我们就走了,也不是我们给他灌的药……”
南若冷喝道:“这些话无需再言,若真想活命,还不快如实将那人贩模样描述出来,戴罪立功将人抓到,说不得能得青天老爷开恩饶你们一命。”
男人诺诺道:“小人只记得与我们说话的,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婆子,她戴了头巾,没见到长相……”
南若就不再理他,冲围观众人抱拳:“多谢诸位乡亲前来助阵,这二人是拐子无疑,我欲将他们送官,还请诸位乡亲帮忙一道去做个证人。”
他微微一笑:“地上这些金珠便算耽误大家的补偿,一人一枚,还望大家不要嫌弃。”
“同去同去!”
众人哪里会嫌弃,已经有眼疾手快的捡了一枚握在手里,其他人见果然无人阻拦,纷纷有样学样,也没人会多捡——手持棍棒的随从护卫就在旁虎视眈眈。
南若抓出来的金珠足有五六十颗,眼下围过来的顶多三十人左右,人人都拿到了。
未曾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财,众人眉开眼笑。
南若就叫初一带着护卫将两个拐子送去官府,得了金珠的百姓跟在后头,浩浩荡荡。
余下随从快速将剩下的金珠捡起来。
那边初二初三已经带人将顾渔抬上了马车。
南若一样样吩咐:“叫人快马回府一趟,请梁、孙两位大夫来,初二去王大人府一趟,记得务必将话带到王尚书本人面前,初三留下来照顾顾少爷。”
微微顿了顿:“叫回府的人记得去知会老爷一声。”
他自己上了后头老二和小八的马车。
老二和小八好奇又兴奋,跟他问来龙去脉,刚刚人多他们怕下车添麻烦。
“这肯定不是寻常的拐卖!”老二看热闹不嫌事大。
南若一个眼神过去让他闭嘴:“事情未定论之前,勿要胡乱猜测,以免叫人捉住话柄。”
老二心道这里就他们兄弟三个,谁来捉话柄,但还是听话闭了嘴。
既然说了今日听大哥差遣,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小八眨眨眼,也跟着乖乖闭嘴。
南若暗自猜测着顾渔被拐卖的原因。
给姑祖母贺寿回来,他便叫初二去查过顾渔。
当年才女女配远远嫁回了西北老家,且是续弦,原文中没怎么描述她的夫家,只说她嫁过去不到两年就难产而亡。
调查来的,她夫家姓顾,是她兄长王尚书的同窗,年轻时入京科举借住在王家,在女配坏了名声被未婚夫退婚后,主动提出愿意娶她。
女配便做了他的续弦,在他科举失利后,与他一道回了西北老家。
后来女配难产去世,顾举人于五年后再度续娶,妻子是当地庄户,他发妻留有一女,现在的妻子生了一儿一女。
顾渔两年前被舅舅王尚书接来京城。
只看这明面上的资料,看不出来谁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顾举人的现任妻子?王家人?还是其他?
南若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莽撞了,不该当众说出顾渔的身份,一来打草惊蛇,让恶人有了警觉,二来保护当事人,顾渔也许未必会愿意叫人知晓他差点被拐卖的事。
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飞快想补救措施。
唯一庆幸的,他没说顾渔的名字,也没将他的脸叫外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