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着傅卓走远才收回目光,南若看向太子,斟酌用词:“临朝称制?”
太子微微摇头,一锤定音:“不,是称帝。”
南若打量他,半晌才找回声音:“殿下如何知晓?”
太子竟然知道郑皇后有做女皇的心!他竟然知道!
那么永昭帝呢?
“他不知。”太子道,他翻过一个空茶盏,用小镊子夹了块冰糖放到里面,再倒上温水,搅了搅递到南若面前。
南若愣神间接过,下意识想放到一边,对上太子投来的目光端起来抿了一口,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不自觉全喝了下去,没融化完的冰糖用舌头卷了卷,慢慢含化。
太子见他眉头舒展,放下心来,道:“昔年母后病中时常召皇后叙话。”
这个他知道,南若微怔,怎么提起了傅皇后?
太子:“皇后见识多广,母后一生未离过京城,极爱听她讲入宫前的种种经历,且皇后常有箴言,精辟令人称叹,母后在她面前多有感慨,常常在人前赞她才思敏捷自己远远不及……”
南若默然。
郑皇后有一整个文明做靠山,个人如何能及。
“有一回母后问皇后是否真有女儿国,你可知皇后说了什么?”
南若心里咯噔了一下。
太子眸光幽深:“皇后说不止女儿国,还有一国将男女一视同仁,女子也可自在出入为官为政,母后便称赞以皇后之才,若到了这两国,当得起一国之主。”
微顿:“母后是故意的。”
南若呼吸一窒。
太子眼底掠过一抹嘲色:“她召见皇后其实是圣上授意,他想多‘了解’皇后罢了。”
南若嘴里的冰糖咔嚓咬碎了,嚼吧嚼吧混着震惊一起咽了下去。
“可母后并未将听到的全部告诉圣上。”太子道,“尤其这段,她非但瞒了下来,还叮嘱皇后莫叫他人知晓。”
他目光复杂:“只每每圣上因皇后所献得了功绩,被群臣百姓称赞时,她便在皇后面前提起……”
南若已经不知道该做摆什么表情才对,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有点扭曲。
太子竟笑了下。
南若竖眉,他很好笑?
太子立刻肃起脸:“母后临去前将她所做全告知于我,叮嘱我一一记下。”
南若不由想起了赵氏,她病逝前也强行叫小若谷背下许多秘闻,心头不禁一怅,可怜天下慈母心。
“母后做这一切皆是为我……”
太子眼中露出痛色,搭在膝上的手微颤。
可他那时竟因她卧病,觉得她形容可怖不敢亲近,反倒去亲近皇后,还在母后面前句句不离“郑娘娘”。
全然忘了母后是因生他才染病。
他那样伤了母后的心,她却在病中还要为他费心谋划。
“殿下。”泛着甜气的茶盏递到了他面前,南若面带安抚转移话题,“殿下又如何肯定皇后会按娘娘所料行事。”
微甜的茶水入口,咬碎没融化的冰糖,想到他和谷哥儿口中泛着一样的味道,太子心头的压抑褪去,只剩一片欢愉。
“皇后这些年行事并不完全隐秘,圣上瞧不出来,是因母后瞒了他,他也从未朝这方面想过,若有了这念头再看皇后行事,便不难觉察。”
所谓一叶障目便是如此。
“不过……”他思索道,“或许先广德侯有所猜测,母后曾言,唯广德侯对皇后感情最为纯挚深厚……”
因为他是病娇,南若心道,某种意义上,病娇偏爱一个人,确实足够深厚。
想起上官子辰的畏罪自杀,没料想这里头竟还藏着一层,若他真的知晓郑皇后的心思,也不怪郑皇后轻易便放弃了他,谁会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忽的一顿,自哂道:“原来殿下竟都知道。”
他当初竟还仗着知晓剧情整理男女配名单给太子瞧。
太子忙道:“我也并非知晓全部……”
南若摇摇头没多做纠结,太子解释完轮到他,真话自是不能说,只能推到赵氏身上:“你也知皇后入宫前与我母亲多有来往……”
她既然能在傅皇后面前说出那些话,说给赵氏也不稀奇。
“我母亲只当故事说与我听,是我自己后来猜测……”
见太子似接受了他的解释,他神色一正,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疑问:“殿下可曾计划放弃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