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晨冲着谢玉扑过去。
谢玉身边的亲卫如谢二吕二跟随谢玉多次出生入死,都知道如何抵挡飞来的羽箭,厚重的盾牌举起来严丝合缝,一支箭也飞不过来,可谁也没想到谢晨会突然冲过来。
谢晨是谢氏女,更还和自家家主有过议亲之仪,谢二迟了一步,一支箭好巧不好的穿过了盾牌飞射了进来。
谢玉也没想到谢晨会突然冲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揽过谢晨,而就在这个时候,眼角所落一支箭正射过来。
谢玉另一只手空着,没有可抵挡之物,这边若是松手,谢晨必定首当其冲。
谢玉来不及思衬,揽过谢晨以身挡箭。
箭矢入肉。
谢玉闷哼了声。
被谢玉困在怀里的谢晨一愣,抬头看到谢玉惨白的脸,意识到谢玉为了救她受了伤。
“大人,大人!”
“大人,有没有事,大人,不要吓晨儿。”
“……”
女子的呜咽哭声刚起,谢玉伸手压住谢晨的嘴,目光深深的盯着谢晨:“本官无事。”
谢晨哽咽着,死死的咬着嘴巴。
她看到谢玉捂住她的嘴的胳膊上插着一支箭。
谢大人是真的受了伤,但谢大人说没事,就必须没事。
见到谢晨懂事,谢玉扯着嘴角笑了笑,再次站直了身形。
胳膊上的那支箭很疼。
多亏她早就穿上了软甲,不然这支箭必可入骨。
这样的疼痛,她还能忍得住。
因为她要亲眼看着城楼下的那群人被收拾,还要亲眼看着那个人出现。
黑夜中是无边的惊惧,近乎整齐的马蹄声就让城下的江州城兵士惊惧胆寒。
而在谢玉的眼里,看到的更多的是一片片清晰的白框如同雪花转眼冲入视线。
面对经历了连续厮杀的兵士,江州城兵士根本不堪一击。
很快,城门打开。
谢玉强忍着疼痛,立在最靠近城门的城墙阶梯之上。
一行人快步的冲上台阶,为首的那人头顶上金灿灿的惹动眼帘,一身盔甲粼粼,正就是谢玉这一整晚,亦或者这些时日最想要见的人。
真好,来的正是时候。
谢玉扬起唇,行礼:“臣见过豫章王!”
姜晟脸上却没有重见的喜悦,一个健步冲上来,抓住谢玉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眼角泛红的冷声。
“你们都是瞎的吗?没看到你家大人受伤!”
“来人,医者呢!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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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十几息,又好像眼前缭乱过后的转眼,谢玉坐在了城楼上唯一被清理出来的城门楼子里,医者在谢玉身前给谢玉包扎伤口,姜晟守在旁边,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下雨来。
屋子里再也没有旁人,护卫亲兵都在外面守着。
医者是姜晟身边的御医,御医的面颊上隐隐冒着虚汗。
谢大人的伤并不重,仔细算起来不过是皮外伤。
休息几日,几服药就能痊愈。
只是此刻他觉得他要死了。
豫章王盯着他的目光像是能吃人。
好在御医常年侍奉照顾贵人,绝非一般,还是状似镇定的收拾了首尾,躬身告退。
一直到关上门,豫章王都没说什么。
最后合上门,御医默默的松了口气,并擦去面颊上的汗湿。
左右的亲卫见状,悄悄的往门口之外挪了几步。
更不敢靠近。
再远处,谢晨看到御医出来,连忙的迎上去。
“谢大人怎么样?”
“小姐放心,大人无事。”御医道。
谢晨放了心。
一直在旁的吕二上前:“小姐,请先回谢府吧,稍许时候大人也会回去的。”
“也好,烦劳了。”谢晨应声。
在谢晨走下城楼时,忍不住回头看向那边仍紧闭的房门,脑中闪过的是那位曾经在谢晨眼中并不入目,可偏偏此刻已经是天潢贵胄,近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当朝豫章王看到谢大人时,紧张恼怒的全无仪态。
豫章王很关心谢大人……
似乎那一刻在豫章王眼里,只有谢大人。
谢晨离开了。
城门楼子里的谢玉不知道,因为此刻姜晟盯着她的目光比刚才姜晟盯着御医的目光还要吃人。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以身犯险。”姜晟冷声。
这是姜晟和她在密信中定好了里应外合的计谋之后,姜晟对她的要求。
谢玉扯唇:“我已经……”她已经立在城楼上尽可能的避免危险了,按照她原来的性子,早就亲手射杀。
“你为谢氏女挡的箭。”姜晟目光寒凉。
谢玉轻咳:“她终究是女子。”
“你就不是了?”姜晟几乎是压在她的耳边吼。
谢玉心头软的厉害,身上的紫红色官袍,屋子里角落摆着的弓箭刀枪都寒冽刺骨,可偏心口那边热乎乎滚烫。
谢玉抬头,诚恳的看向面前的人:“我错了……”
字音未落,整个都被这个人含在了嘴里。
他的唇有些冰凉,有些颤抖,有些急切。
两手也几乎同时揽住她的腰身,并刻意的避过了她受伤的那只手。
谢玉能感觉到他的生气恼怒,更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谢玉柔顺的应下了他的渴求。
怀里人的柔顺像是冰凉寒意中滚烫的石炭,正暖暖的贴合了姜晟的心头,更不要说这些时日的想念。
姜晟一把抱起谢玉放到桌上,贴着格外的近的亲近。
今夜是上元节。
今夜正逢是他们新年过后的相见。
今夜,他的心疼、
今夜,他的心软。
今夜火光中彼此的身影就已经是独一无二。
今夜,长夜漫漫。
一直到天边东方升起鱼肚白,城门楼子的门没有开,里面的两人也没有出来。
谢氏姜氏的亲卫守在两侧。
城外的兵马早已经连半截的箭矢都看不到,城楼内的灯笼还挂着,早起的百姓已经在洒街泼水,城内兵士们也开始巡逻。
一切安静祥和的好像昨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开启。
那两个决定了满城风雨的人从里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