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林少意和照虚抵达了杰子楼。
沈光明正浑身紧张地和田苦的爹娘喝茶,连带商量沈晴和田苦的婚事。他对这些一窍不通,唐鸥也一窍不通,但他以“我为你参考参考”为名,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一个桌角。
林少意等人才到杰子楼峡谷,已有人传讯过来。沈光明一面跟着唐鸥往外走,一面问他:“我该如何称呼照虚大师?”
“他都还俗了,就不能再称为照虚。”唐鸥道,“至于如何称呼,我也不知。”
沈光明略有些懊恼:“我才刚学会写照虚二字。”
他闲来无事,跟着唐鸥继续学字。原本唐鸥已把两人名字教给他,沈光明写得比较似样了,他便继续教他写别人的名字,如田苦,如林少意,如司马凤等人。“照虚”二字笔画略多,沈光明居然也学得极快,让唐鸥很惊讶。
只是学会了也没什么用处了。
两人和田苦一起来到杰子楼前,便见一身红衣的林少意骑着他的马,慢悠悠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三人,分别是阿甲阿乙和照虚。
沈光明的眼神越过前面几人,准确落在照虚脸上。
照虚比他印象中要精神许多,神情平静,泛青的头皮上已长出短短的头发茬。他也看到了沈光明,笑意从他眼里浮上来。
沈光明不由自主地要走过去,被唐鸥拉着腰带,动不了了。
“林盟主。”田苦上前与林少意打招呼。
林少意:“哎呀那么多虚礼,别玩儿这一套,进去说话。”
他与田苦司马凤等人原有交往,但不算十分深;只是经过少意盟大火一事后,几位年纪相仿、想法也出奇一致的年轻人便愈加亲密起来。田苦笑了笑,弯腰对他比划了一个“请”的动作。林少意走到唐鸥面前,突然出拳砸向唐鸥脸面。
唐鸥不动不避,立刻伸掌挡下了林少意这一拳,手心一旋,巧妙地借力打力,化解了林少意这一招中七八成的天生掌功力。
林少意知他能挡,却不知他挡得如此轻巧,不由得“咦”了一声,飞快递出另一掌,击向唐鸥腹部。
在他出手的瞬间,沈光明已经飞快移走。他几步走到照虚身边,抬头欣喜地叫他:“大师。”
“沈少侠。”照虚笑道,“你长高了。”
沈光明被“少侠”这个称谓灌晕了,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成少侠了?”
“那是当然。你不是和唐鸥一起分享了青阳祖师的两种功力么?你练成之后便可行走江湖,伸张正义了。”照虚似是知道他想法,轻声道。
沈光明觉得跟照虚说话真是太舒服太美妙了。照虚不会向唐鸥那样打击他,或者堵着他,他甚至觉得照虚才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哪怕知道这只是这和尚性情里本有的温和和体谅。
“大师,还俗有趣么?”沈光明终于将这个问题问出,“我该如何称呼你?”
“我俗名是李亦瑾,你若不嫌弃,称我一句李大哥就好。”照虚笑道,“俗世有趣得很。”
“你一直都呆在少意盟么?”沈光明问。
照虚点点头:“最近确实是。少意盟里面已经很有趣,而且现在百废待兴,正是我可以出力的时候。”
沈光明仍旧有些担心。他记得最后一次见照虚,照虚正和林少意打得不可开交。
“林盟主不会为难你吧?”他问。
照虚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明白沈光明心中所想,不由得拍拍他脑袋:“好孩子。他不会为难我的。”
沈光明知照虚将他看做一个孩子,虽不太愉快,但听照虚这样说,便略略放了心。
正要再说什么,那头的唐鸥和林少意已经切磋完。唐鸥并不跟照虚打招呼,径直走过来将沈光明拉走了。
“不要跟假和尚说话。”唐鸥低声道。
沈光明却回头高声问照虚:“李大哥,你俗家名字是怎么个写法啊?”
林少意见他走到自己跟前,顿觉身高合适,也伸手在他脑袋上抓住了两把:“咦,这感觉果真有趣……”
唐鸥冷脸将他的手抓开:“去摸别人的。”
“没那么长……”林少意笑道。
照虚已走到沈光明身边,瞥林少意一眼后抓起沈光明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了“瑾”字。
沈光明抖着手,长长叹了一声。
照虚:“?”
沈光明:“这字怎么笔画也这么多……李大哥,无论俗名还是僧名,你都特别难写。”
照虚:“……哦。难为少侠了。”
林少意一过来,沈晴和沈光明立刻分别从田苦和唐鸥身边脱离了。一个不需日日对着书页苦看,一个不需日日被人监督着练字学剑,兄妹俩乐得轻松。
林少意身边的阿甲和阿乙跟沈晴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沈光明又是同龄人,四人便常常拿着干果蜜饯,泡上一壶好茶,坐在杰子楼角角落落说闲话。
杰子楼一堆机密,沈晴是不能说的。沈光明也无意将他和唐鸥的事情与别人分享,于是便常常是阿甲和阿乙俩人讲。
讲来讲去都是少意盟。
“李大哥和盟主不知该说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阿甲说。
“说关系好吧,但常常说着话呢俩人就拔剑打起来了。”阿乙说。
“可盟主还常常提酒去找李大哥喝。也不似有什么过节。”阿甲说。
“李大哥也常陪盟主睡觉。更不应有……”
阿乙这句还未说完,立刻被沈光明和沈晴打断:“陪着睡觉是怎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