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依赖(1 / 2)

老黄费了半天力气才把被挂在大厅半空中的乌鸦给救了下来。结果刚救下来没多久, 便有科技馆的工作人员带着几名警察赶来大厅。

“我们接到电话, 说有alpha试图强行标记omega。”领头的是个女警察,目光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老黄身上,“你见过吗?报警者声称那名alpha的本体是只乌鸦。”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在老黄的手心里蜷着一只被薅秃了毛的鸟。

女警官:“这是什么鸟?品种好稀有。”

谭谴:“……”

于是, 谭谴都还没来得及把自己从鸟变成人,就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九班一众人乌泱泱跟到了科技馆门口, 才后知后觉想起班里还有两个人在里面,顾木自告奋勇, 刚要进馆内把陆哥和沈野这俩人找出来,结果一转身, 就看见两个男生拖着步子从科技馆走了出来。

两个人的心情貌似都还不错。

“沈野沈野, 是你报的警吗?谭谴侵犯哪个o了?”顾木拽着他, 目光在他脸上溜了一圈,最后停在他耳根处,“这是被什么禽兽咬了?下口这么重。”

沈野嘴角轻微上扬,眸光不自觉扫去眼尾, 瞥了陆亦一眼,

“一个很可爱的小东西。”他说。

陆亦后背都是僵的。

“我跟你们去做笔录, 我这里有证据。”沈野对那名女警官说。

可能是长得好看有特权,女警官扫他一眼,点了点头,“行吧。”

于是警车便拖着一只乌鸦, 一个学生,还有满脸菜色的黄老师扬长而去。

九班在班长的组织下按照原路返回。

“陆哥,你跟沈野都去哪儿了,我跟路银天绕着科技馆找你们俩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顾木眼神担忧,“还有沈野耳朵后面的伤是什么东西?什么可爱的小东西?”

陆亦有些出神,低头回忆着刚才在杂物间里发生的画面。

他没有回答沈野的问题。

也可能是真的不舍得,他冲动的反抱住男生脖子,一口咬在了男生耳垂。牙尖用力又贪婪的啃咬着他耳后,又用舌尖将咬痕处透出的血舔干净。

血液里的信息素很浓郁,腥甜血味里浸透着清甜可口的薄荷香。

他算是用行动回答了沈野的问题。

“陆哥好像不太想理你。”路银天忍不住插嘴。

顾木小声咕哝,“看出来了。”

“不过我看陆哥这样子,有点像……”路银天把声音压得更低,吞吞吐吐半天,憋的顾木恨不得踹他一脚。

“有话就说!”顾木真的踹了他一脚。

“有点像是在想喜欢的人。”他歪头看了顾木一眼,又不大自在的转回目光,“我想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是在发呆,可耳朵根总是莫名发红。”

他把话说完后,两个人便齐齐呆滞原地。

卧槽。

陆哥特么居然有了喜欢的人??

回校以后,距离放学也只剩下一节课的时间。

而明天便是令众位学生闻风丧胆的期中考试。

学委公布了各自的考场位置,又跟班长带着几个学生布置完考场,便擅自做主解散了九班一众。即使明天考试,这群完全没有考试概念的少年们还是准备给自己放个假。

路银天伸长脖子问陆亦,“陆哥出去耍吗!”

陆亦:“不去。”

“明天考试,今天没作业,还不出去耍?!”

“不去。”陆亦冷冷扫他一眼,“我回去复习。”

路银天等人:“……”

这突如其来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算了,既然陆哥都说要学习,咱们也别出去了,回去看书吧。”一个男生调转方向,“这次期中考试好像还很重要,我前几天还看见老黄在办公室里揪头发来着。”

听听,这话多凄凉。

老黄都秃成那样了,居然还在办公室里揪头发。

路银天叹了口气,一摆手,“走!回去学习!”

陆亦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他也并不关心。

“情人节是不是快到了?”一个男生突然出声。

“情人节跟你有什么关系?天亮了!现在跟你有关系的是期中考试!”

“就你话多?”那男生气急,又把气憋了回去,“你们就没个喜欢的人?”

他这句像是问到了致命点。

一群人瞬间息了声,各自揣着自己的想法。

这段沉默也并未持续很久,某个瞬间,不知道是哪个胆子大的小男生出声回怼道:“别人我不敢确认,陆哥肯定没有喜欢的人。连林暖暖都不喜欢。”

陆亦:“我有。”

众人:“……”

气氛变得更加凝固了。

这种问题,这种回答,按照套路的话,自己接下来该问陆哥喜欢的是谁。

男生打了个冷颤。他可不敢,他哪儿有这胆子。

最后还是路银天斗胆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情人节送礼物,就要看对方都有什么小习惯小爱好,你得留心观察。”他及时转了话题。

但某个不长眼的小男生又把烫手山芋扔了回来,

“陆哥喜欢的那个人都有什么习惯爱好?陆哥讲讲?”

讲个屁!

路银天心里暗骂。

陆哥要是能讲这东西,他当场表演一个脑瓜开瓢!

“哦。”陆亦停在校门口,“也行。”

路银天:“……”

男生顺手从花坛边捡来一根细长树枝,夹在手指中间,灵活转动三圈。又迈开步子向前走了几步,每走八步,他都会把手里树枝掰掉一节。

众人:“???”

“这就是他的习惯。”陆亦说。

众人:“?????”

这算是哪门子的习惯?

这些都是星哥,哦不,沈野情绪低落时会做出的反应。

他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以前也没来得及问清楚,只知道每次看到沈野做这个动作,他都会觉得心尖被揪起似的疼。莫名其妙。

路银天觉出气氛尴尬,及时补话,

“你们看。”他说:“这种情况,就应该送棵树。”

陆亦走了一路,也掰了一路的树枝,只剩下最后一小节的时候,他走到了寝室楼下。

路银天那群人太吵,他下意识走远了些。

目光不自觉划过寝室楼前空旷的一片小操场,却瞥见一个熟悉身影。

沈野站在寝室楼边的一棵树下。

他半边身子藏在树后,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

那男人像是问了什么,但没得到回应,暴怒似的吼了一声。

两人吼话时声音很大,陆亦即使没留意,也听得很清楚。

“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

这是男人吼的。

“滚!”

这是沈野吼的。

“陆哥,发什么呆呢?”路银天他们从后面追上来,想循着他目光去看。

陆亦及时挡住他的目光,“没什么。你们先回去,我有点事。”

路银天狐疑看了他眼,“哦。”

目送路银天他们离开后,陆亦再回过身,却发现树边的那个男人已经没了踪影。

而沈野正径直向他走来。

“有时间吗?”他问。

陆亦:“嗯。”

“那陪我去个地方吧。”

沈野情绪有些低落,连说话语气都比平时更懒恹些,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沈野带他跑出了a校,又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最后停在了一处……

荒村。

也不算是荒村,但村子里确实不剩几个人,唯一有活气的就是村子正中的一家孤儿院,时不时响起一阵童谣,衬着整个村子更加孤寂。

一见到这个村子,陆亦就感觉似曾相识。

他仔细回想片刻,也总算是记了起来。

上辈子第一次见沈野,就是在这个村子里。

当时他刚分化性别,总会在本体和人形之间来回切换。一只性别为a的小凤凰不肯老实呆在家里,便喜欢拖着自己漂亮的五彩尾巴,满世界乱飞。

无意间就飞到了这个村子。

当时的沈野也还是个小男孩,

“爷爷,我偷偷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是有凤凰的,我那天看见了!”屋里小男孩压低声音,仿佛怕这天大的秘密被别人偷听了去,“那小凤凰还啄我手指了!”

某小凤凰就躲在窗户底下,偷听屋里小男孩跟他爷爷的对话。

“别扯话题。”老人家没好气道:“你今天又打架了?”

某小凤凰探出头,试图拯救屋里那个即将挨打的小男孩。

“我没有,他们又想欺负你,我就……”

窗户边突然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小男孩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窜到窗户边,探着脑袋四处乱看,

最后也只在窗边发现一根树枝。

树枝上还长着片颜色鲜嫩的绿叶,带着灼灼生机。

眼前画面鲜活仿佛昨日,陆亦攥紧指尖,掩饰住眼里某些异常神色,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家就在这里啊。”沈野说着,又指了指远处那座孤儿院,

“我是在那里长大的。”

陆亦想起刚才在树边看到的男人,有些不解,“你没有父母?”

“八岁之前我的户口落在孤儿院,名义上,我没有任何亲人。”

沈野捡起路边一根树枝,

“我小时候性子很野,没人拴得住我,孤儿院容得下我的户口却容不下我,我基本上每个星期只回孤儿院一次。”他说:“其余时间,我都在跟着一个老人捡破烂。”

这还是陆亦第一次听沈野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很安静,眉眼低垂。

“八岁的时候,孤儿院的院长说有人愿意收留我,我不太情愿,因为我觉得我和那个老人过得很好。”夜色渐渐浓郁,沈野低下头,额前发梢挡住他紧蹙起的眉心,

“院长说,去看看吧,或许我会喜欢这个新的家庭。”

陆亦猜到什么。

他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沈野说:“新家里,有个孩子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我没见到女主人,但是看见了男主人,男主人对我很好,还给我糖吃。”他偏过头,“说实话,当时我还挺喜欢这个新家,因为干净。但是我仍然拒绝了院长,我想继续陪着老人。”

风声簌簌刮过树梢。夜风仿佛透过皮肤,直接刺进了骨子里。

冷得让人无处遁逃。

身边人的呼吸突然重了许多,

“但等我回去后,老人已经死了。”

“所有的人都告诉我,老人是病死的,我当时还小,也确实这样认为了。”沈野的嗓音越来越闷,“就这样,几乎是顺理成章的,我被接到了新的家庭。”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但在陆亦听来,却还是心疼的喘不过气。

他屏住呼吸,问“然后呢?”

“起初的几天,我过得还不错,只是被关在了一间小黑屋里,有吃有住,倒也饿不死。”沈野玩笑似的道:“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吧,我听说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小孩死了。”

“然后我就被接了出去。”

“这一个月里,房间里的投影仪一直在放有关这个孩子的视频,我不知不觉中学习这孩子日常生活里的每一处细节,模仿他的动作,语气和神态,甚至笔迹。”沈野苦笑了下,“挺难的。”

“但不得不说,这些是我在后来几年里活命的本钱。”

“一旦我在女主人面前表现的丁点不像那个死去的小孩,我就会被扔进小黑屋。那个女人就会在屋外神经一般的自我催眠,说她的孩子还没放学,她的孩子还在上学。”

沈野嗤了一声,眼神冰冷,

“她的孩子早就死了。”

这些话,每字每句,都像是尖锐的刺,生生扎进陆亦的心尖。

指关节被攥的发白,陆亦屏住呼吸,却还是止不住声音发颤,

“你为什么不跑?”

“起初是因为被种了毒,跑不了。后来是因为要报仇,不想跑。”沈野突然抬起眸,对上他的目光,漆黑眼底不知何时爬上了些许血丝,“陆亦,你知道那个孩子叫什么吗?”

陆亦心道,我知道。

但他没能说出口。

还要为了掩饰内心的诸多情绪,勉强露出一个笑,

“叫什么?”

不远处,孤儿院的放学铃声再次响起,欢脱的童谣划破寂静夜色,却未能给人带来分毫愉悦。

男生声音低哑,淡漠,甚至挟着一股子刻进骨髓的恨意,

“叫宋璨星。”

“所以,你参加信息素实验的原因,是为了报仇?”陆亦的嗓音很哑。

“是,宋璨星夺走了我这么多东西,我不该拿回什么作为补偿?”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有点凶,沈野平复下情绪,瞟了他眼,“怎么样?怕不怕我?”

陆亦:“……”

“我可算是你星哥的仇人。”沈野突然笑了一下。

这种沉闷低郁的气氛里,男生粲然一笑,意外的蛊惑人心。

陆亦下意识便要脱口而出,说其实我在找的星哥就是你。

但理智让他刹住了闸。

说出来倒是挺痛快,可然后呢?

他难道要把自己是从四年后重生过来的这件事也说出来?

沈野怕不是会把他当成疯子。

陆亦只能移开目光,说:“怕个屁。”

“不怕?”沈野问:“你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陆亦:“什么?”

“我会把你彻底变成我的。”沈野稍稍眯了下眼,语气威胁。

陆亦:“……”

那可真是太好了。

当然面上不能这么惊喜。

他很冷傲的别过头,不屑嗤了声。

“啧。”沈野轻笑了下,“其实我总觉得你很熟悉。”他站起来,从路边捡起一根细长树枝,夹在手指中间,

不多不少,转了三圈。

陆亦发觉了男生这一细微动作,

他被这熟悉感勒的心脏紧绷,喘不过气,甚至眼眶发热。

“我小时候,经常有只小鸟飞到窗边,捡来根树枝。”沈野边往前走,每走八步,都会掰掉一小节树枝,“就跟我手里这根树枝一样,上面长着芽。”

“我第一次发现那只小鸟,是在我家左手边小路八步远的地方。但是因为时间太久远,我记不清那只小鸟具体什么模样,只知道他尾巴很长……”

沈野把手里树枝掰干净,再转身时,却发现陆亦仍旧坐在原地。

他只能稍微提高了声量,

“是你吗?”

一百米的距离外,陆亦将目光定在他身上。

远处有火车鸣笛声呼啸而过,遮掩住周遭一切或大或小的声音,而他近乎自喃的回答也同样被淹没在这片鸣笛声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深情,

“是我啊。”

沈野没有听清他的回答,

甚至因为夜色太浓,他也没能看清陆亦的口型,

但心底却下意识作出了选择,仿佛那个答案是天经地义的。

陆亦就该是那只小鸟。

他也没再去问。

两人又坐了同一班公交车回到学校。万幸的是此时寝室楼下的门还没关,陆亦也不用再砸锁,但两个人在即将进门时,又都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孤独?”跟在身后的男生突然问。

沈野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有些惊讶。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陆亦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抬眸,望过来的眼瞳里闪着光,“你把你的信息素交给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语气却无比笃定。

有那么一瞬,沈野觉出自己胸腔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冰而出,蠢蠢欲动。

但过于理智和冷静的思维又使他瞬间领会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只是个交易。

他眯起眼,语气带笑,“好啊。”

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自觉蜷紧。

陆亦不清楚这个人在想些什么,他都搞不懂自己这个时候到底想干什么,一直到上了楼,回到寝室,他那颗心脏还在不老实的窜天闹地,心跳声又重又急。

这种飘在云端的感觉一直到他推门进了寝室。陆亦发现寝室里聚着一群人,那群人听见他推门的声音,齐刷刷转过头望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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