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时其实并不喜欢吵架。
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争执,互相狠狠地揭短,撕的一塌糊涂。
她的少女时代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度日的,父母吵得凶,摔盘子砸凳子,每每都需要亲戚来劝架。
“你们俩啊,不为自己考虑也要多为女儿想想吧?她还这么小。”
“家里没钱,你男人出轨,这些事怎么好意思让小孩儿来和我们诉苦。”
“青时还这么小,听着这些…”
同情,怜悯。
带着微妙的疏远,可怜。
也因此,即使是在这种场合,直面魏修杰,她也还是很好的控制了情绪。
可是魏修杰却并没有觉得她在忍让。
魏修杰看着她毫不掩饰的讥讽,才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
“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就是…”
他还想说话,沈青时却不想听下去,拎起航空箱转身就走。
魏修杰还想来追她,却被段颖叫住:“你疯了?一会儿你爸妈就要出来找你了。”
今晚是魏家举办的宴会,其实也是魏家对魏修杰的一次助力。
希望能把他推到其他人面前,扩大人脉圈,为以后进入公司做准备。
魏修杰的双腿一下子就如同灌铅一样沉重。
而看到他这幅样子,段颖下意识的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之后再去找她也来得及。修杰哥,进去吧,叔叔阿姨都还在等你。”
不去也没关系。
魏修杰双眼通红,明显陷入了内心的挣扎。
不去也没关系,他只要好好挽回,沈青时不会这么绝情。
她想靠自己买房子还需要贷款,可是他不用,他可以给她买一套房子当做补偿。
既然以后会在一家公司,还有很长时间,沈青时一定会理解他的。
魏修杰反复说服自己,好半晌,才拖着沉重的脚步重新进入宴会厅。
段颖心情很好,跟着他后面进去,却想起什么,转头看了眼。
刚才在这里的,除了她,另外一个围观的男人也不见了。
她不像是魏修杰想的那么简单,既然被魏家邀请,这个男人的地位恐怕不低。
不过…
又有什么关系。
总归沈青时和修杰哥分手了,她高兴的恨不得去放三挂鞭炮庆祝。
尽管这个时候,无论是段颖还是魏修杰都不知道。
他们都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
在停车场把航空箱给季延礼的助理,沈青时就离开了。
她没有回家,找了一家M记,坐在里面,仔仔细细的清理和魏修杰有关的东西。
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以前存的一些备忘录都清理掉。
之前发过的朋友圈,提到过对方的地方,也全部都删除的干干净净。
最后是支付宝。
给他转了这些年加起来不到四万的花费,然后一起删除好友。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也说不太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之前念着魏修杰对她的好,想着等他做完课题再提分手。
却发现最可笑的是自己。
点了一份套餐,沈青时托着腮,轻轻咬着可乐杯的吸管。
窗外的雨下大了。
她却不想回家,在联系列表漫无目的的翻了一圈,却没有一个可以点下去的名字。
她和魏修杰本来就不同,那些富二代的圈子,也和她无关。
并不是谁都想,谁都恨不得用尽心机的去嫁豪门。
也不知道乱糟糟的想了多久。
沈青时突然想起来,她还有一个群没有退,就是段颖拉她进去的那个。
她重新点开微信,有点意外,又不怎么意外的发现里面很热闹。
和以往没多大区别。
【段颖:】我和修杰哥和好了,麻烦各位兄弟了[抱拳]
【段颖:】一会儿去27楼玩?消费我包了,但不准点太贵的啊
【徐诚驰:】怎么不点贵的,就点上次修杰哥那瓶8888的洋酒,不过分吧?
【周扬:】8888不好喝,之前徐哥请的18888的才好喝,徐哥来一个?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点击退出的毫不犹豫。
魏修杰确实有钱,一瓶酒就快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工资。
他在酒吧花销如流水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她去找他都会尽量不让他花太多钱。
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到玻璃上,沈青时起身,翻了翻挎包,找出一把伞。
这把伞很单薄,并不能遮住太多,可是她也不在意。
她径直走入雨夜里。
城际中心附近就有地铁站,只是沈青时在M记坐了太久,错过末班站。
她没拿手机,也没有试图打的,只想慢慢走回去。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伞面,飘落到她的肩上,沈青时拎着购物袋,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人并不少,临城是一线,地段又繁华,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也就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沈青时有些出神的想,她应该尽快在临城买一套房子,地段有多差,空间有多小都没有关系。
等把这个工作完成,和盛世地产对接好,就有一大笔奖金。
手上妈妈去世留下的遗产,和自己攒的钱加起来,也够付首付了。
她不会无家可归,也不必求着让别人收留。
这本来就是饮鸩止渴,极其可笑又悲哀的做法。
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等想清楚,沈青时才回神。
有些事情,想清楚了也不过如此而已嘛,她也才二十五岁。
她还年轻,还能拼事业,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前男友折腾自己不坐车走回家?!
还是穿着高跟鞋。
疯了吧!
沈青时倒干净脑子里的水,却发现她现在想打车也打不到——
她已经走到桥上了。
城际中心旁边就是一座桥,过了桥的对岸区,就是沈青时的家。
上都上来了,车行道来来往往的车是很多,却显然不能停下。
天色彻底暗沉下去,雨滴滴滴答答的打在雨伞上,几乎要把天幕都撕破。
沈青时安静的走在长桥上,隐约可以见到下桥的桥墩,她却顿了顿。
她似乎在下桥附近看到了一个人。
对方没有打伞,跨过了大桥原本的横栏,就坐在外侧的石墩上。
身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很难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