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奕愣了愣。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收到荣裕的表情包。
图片里, 一只大手温柔地抚摸小狗的头。
盯着那张图片看了许久,盛奕感受着自己不同寻常的心率。
他轻轻吸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
微悸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盛奕把表情包保存,新奇地问:“哪儿存的表情包?”
仿佛没有听到盛奕的问题, 荣裕岔开话题:【要工作了,继续努力。】
盛奕了然地笑了笑, 回复了个【我可以】的表情包。
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寻思了一会儿, 盛奕保持着笑容, 拿起笔继续做题。
算了几道题,他拿起手机查了下日历。
距离回国考试还有二十五天。
盛奕轻叹一口气, 提前订了张回国的机票。
下午,盛奕收到了凌也的微信。
出发前他和凌也说了要陪老师出国的事,才知道凌也是中日混血,母亲是日本人。
还很巧,日本这边的家就在北海道老师的农场附近。
说寒假期间可能会回去。
凌也:【老师怎么样?】
盛奕:【挺好的,不用担心。】
凌也说话还是言简意赅:【明天过去。】
本以为要等程文歌来,才能有朋友陪他。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来人了。
在异国他乡能见到国内的朋友,盛奕有点开心。
盛奕:【明天到?去接你?】
凌也:【不用。】
凌也:【到了联系。】
盛奕:【OJBK.jpg】
晚餐时间, 荣裕的国际爱心餐又准时送达。
吃过晚饭, 图辛莱提议出去散步。
红艳的晚霞绚烂地在天边涂开, 像浓稠的草莓酱向下缓缓流淌,淋到一片平坦雪白的田野上。
因为是农场地区, 附近的房子不多。没有高楼,视野非常舒适。
盛奕和老师一起慢慢走在田间的小路里。
他的心情变得温馨而安逸。
事实上, 盛奕是一个生命力顽强的人。
他还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
就像十几年前,他第一次到荣裕的家过夜,就能在陌生小孩儿的卧室里睡得像头猪。散步时,人会下意识进入思考。
盛奕的思绪飘扬在异国的晚风中。
他想起昨天那几滴丢人的眼泪。
他很多年没在荣裕面前哭过了。
上一次当着荣裕的面这么丢人, 好像是妈妈葬礼那晚。
因为太久远,对母亲的记忆,盛奕是模糊的。
但童年时母亲的教导,还是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影响。
让他从内心深处根深蒂固地认为,男孩子掉眼泪,是件丢人的事。
所以,从小到大,就算哭,他也从来不会让荣裕看见。
失忆后,因为强烈的茫然和恐惧,在跟荣裕回家的第一晚,他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过一次。
但眼泪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非常有效的自我疗愈。
一旦痛快地哭过,再大的心事他都可以自己排解。
身体里所有的负能量都能跟着眼泪一起彻底宣泄。
哭过的第二天,整个人焕然一新,满血复活。
因为昨晚突然失控的情绪。
盛奕突然意识到。
原来离开荣裕,对他来说,是一件几乎难以承受的伤心事。
哪怕意识里清楚知道只是暂时分开,身体的情绪却很诚实。
好像灵魂被遗忘在了远方。
即使努力压制,大脑还是遵循本能,反复思念,甚至到了致郁的程度。
所以才会在听见那些熟悉的关心时。
所有努力效果清零。
突然崩溃。
“小也明天来?”
图辛莱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打断了盛奕的思考。
“嗯。”盛奕微笑点头。
“小也这个孩子不错。”图辛莱漫步说,“虽然天赋上比你欠缺些,但在他身上,我能看到我年轻的样子。”
“您?”盛奕转头。
“其实我是个很愚笨的人,在艺术方面没有什么天赋,只有一个不切实际的空泛梦想。”图辛莱转过头,对他亲切笑道:“巴黎美术学院,我考了五年才被录取。”
盛奕惊讶地抬了抬睫,“没听您说过。”
“备考那几年真的很惨。”图辛莱看着远方的天空回忆道:“巴黎的生活费很贵,为了多一些创作时间,我不去打工,每天饿着肚子去蹭课,厚着脸皮请教授们帮我点评。”
这段经历盛奕还从来没有听老师说过。
图辛莱失笑:“大概是被我烦的受不了,第五年面试,教授们就让我过了。”
盛奕笑道:“太厉害了,巴黎美术学院现在一定不后悔收了您。”
“但她不一样。”图辛莱的笑容淡了一些,眸色暗淡地说:“她的家境是我无法高攀的好,一出生就生活在我无法想象的世界。上天就是如此不公平,她甚至比我有天赋,我拼了命才求来的入学名额,她只考一次就以最好的成绩被录取。”
是在说前师母吗?
以前开始盛奕就一直很好奇师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