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杰接过来,八点前要是还没回来,你就过去找我。”盛奕穿好外套,戴上兜帽往外走。
知道这里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盛奕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他只想尽快找回更多的记忆。
“我陪你一起去。”荣裕在门前拦下他。
“没事,他是我爸。”盛奕笑了笑,“我也有话想单独和他说。”
荣裕犹豫片刻:“手机带好。”
盛奕拿出手机给他看了眼,深吸一口气,果断出了门。
穿过黑夜中的路,盛奕回到一片狼藉的家。
客厅里全是酒瓶,保姆似乎很久没有来清理过了。
没有看见盛铭。
盛奕把兜帽拉了拉,叫了几声小杰,楼上传来小杰的叫声。
寻着声音找上楼,最后阁楼的储藏室里找到了小杰。
小杰已经是成年的大型犬了,被关在储藏室里两天,激动地朝他扑过来。
盛奕松了口气,蹲下来安抚地抱了抱它,“没事了,对不起,这么晚才来接你。”
储藏室的门忽然在身后重重关上,黑暗笼下,伸手不见五指。
接着外面响起钥匙上锁的声音。
盛奕猛地回头。
他恍然想起了这天的记忆。
寒意瞬间侵袭了全身。
跑去拽了拽门,盛奕的声音有点发颤:“爸,开门!”
盛铭醉意沙哑的声音在门外执着地说:“你们母子俩哪儿也别想去,谁也别想离开这个家……”
盛奕迅速在黑暗中摸出手机,给荣裕拨电话。
手上全是冷汗,动作不稳,手机滑到地上摔黑了屏。
就像时光无法逆转。
回忆的结局也无法被改变。
他就这么被困在一片黑暗的阁楼里。
盛奕完全想起来了。
那晚他抱着小杰坐在储藏室的角落时,绝望就像无数个看不见的小虫子,一点点顺着冰冷的地板爬到他的脚上。
往他渐渐麻痹的心脏蔓延。
盛奕忽然记起,很小很小的时候,记忆还无法长久保留,有一天妈妈不在家,他没有完成盛铭布置的作业,就是这样被关在储藏室里整整一夜。
储藏室的窗户很小,在倾斜的天花板上。
入了夜连月亮都看不见。
他被不知道什么虫子咬到了手指,疼得哭了一夜,怕再被虫子咬,抱着手不敢放下。
后来再被这样黑暗的幽闭空间包围时,他就会回忆起那时的恐惧和痛苦。
不想被荣裕知道他脆弱的一面,他只对荣裕说是小时候被恐怖片吓的。
真实远比恐怖片里的情节可怕。
盛奕在绝望的梦境中埋头在膝盖,想让自己快点醒过来。
时间好像也被黑暗冻结,感受不到在流逝。
感受到脸边温热的舔舐,盛奕搂紧了梦里的小杰,和小杰贴在一起,“小裕……”
下一秒,门应声而开。
一束白光照进来。
像月光驱散了黑暗。
盛奕红着眼睛转头看去。
荣裕穿着卫衣外套,身上还残留着外面的凉气,走到他面前背起他,叫小杰跟上。
离开时,盛奕看见盛铭醉倒在客厅的地上。
只看了一眼,他再没有任何留恋地收回目光。
这是他第二次趴在荣裕的背上。
跟着他穿过黑暗的庭院,路过和魔鬼爪牙一样的桑葚树,回到对面那片灯光明亮的院子。
盛奕想起来。
就是这天之后,他和荣裕才真正形影不离。
他就在荣裕的背上,被荣裕背着离开梦境和回忆。
回北海道前的最后一天,除夕夜。
吃完年夜饭,盛奕和荣裕出去放烟花。
在盛奕没有沉睡之前的每一年除夕,他们都是这样在结伴守岁,就像一同来到世界上的双生子。
两人站在覆雪的草坪上,抬头看着夜空绽放的绚烂烟花。
一个个圆形的光球咻咻升起,到达最高点时暗下去,然后在彻底黑掉的瞬间,嘭地炸开一片璀璨的星光。
双眼映着烟花的彩光,荣裕转头问:“明天就走?”
盛奕双手插在兜里,出神地望着人造出的群星,想了想,转头笑说:“你再背我一次吧。”
Ares欢快地奔跑在结冰的湖边,时不时停下来回头催促地叫一声。
荣裕背着盛奕绕着湖走了一圈,偏头问:“还不下来?”
“再走一圈。”盛奕舒服地趴在宽阔结实的背上,“我很沉吗?”
“你说呢。”荣裕故意说。
“那你把我放下来,我背你。”嘴上这么说,盛奕却攀紧了些。
荣裕无奈又好笑,就又背着盛奕绕着湖慢慢散步了一圈。
被散步中的长辈笑着看了好几眼,荣裕转头问身后的人:“够了?”
盛奕闭着眼,趴在荣裕上装睡。
一眼就看破盛奕拙劣的演技,荣裕还是放慢了脚步,背着他往别苑的方向走。
盛奕得逞地勾着嘴角,悄悄睁开眼,看着荣裕沉静稳重的侧脸。
和很多年前的那一天一样,安静的空气,只能听见脚下踩雪声。
“小裕。”盛奕搂着荣裕的脖子,忽然问,“你说,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很多。”荣裕说:“无数颗。”
那么多孤独的星球。
要有多幸运,才能成为永不寂寞的双子星。
盛奕满足地趴在荣裕的肩膀上,“那它们一定很羡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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