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缜受到刺激不慎晕过去, 睦野当场给他施救,付文韬在一旁干着眼看, 急得身上都是汗。
好在不用多时把人救了回来, 付缜恢复意识后,睦野和付文庭把他带回屋内躺下,吩咐下人赶紧去煎药。
付缜动了动无力垂在身侧的手, 双目无神地看着一侧给他搭脉的睦野,喉咙艰难耸动, 干涩道:“你、你若要回去就回去吧,我已经老了, 生老病死,此乃常事。”
付缜的身体向来不错,付文庭想起他爹年前时精神矍铄的样子, 不过半月的时间,身子居然落到如此, 当下心头酸涩难挡, “爹, 您莫要说这些丧气话, 您的病一定会痊愈的。”
付缜扯了扯嘴角,笑得难看, “庭儿, 你会不会怨恨为父。”
付文庭看了睦野一眼,摇头,“事情已经发生这么多年, 如今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您要好好保重身子,身子好了才能做你想要做的事。”
付缜已经年过五十,经过此次心病折磨,比起以往苍老了许多,不过一夜的时间,他鬓上的白发又添了许多,刚毅的面庞亦多了不少纹路,平日那矍铄的双目失去了神采,和一般上了年纪的老头无异,他看着睦野欲言又止,终是化为一声叹息,所有想要弥补的话都咽在喉中,如今睦野肯留下替他看病,已经叫他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再多。
哪怕睦野是出于可怜他的心理,他也宁愿让自己病得更重一些,换取他更多的怜悯之心。
公正严明的付缜,也有用苦肉计博取自己儿子同情的一天。
曲溪青在一旁看得明白,他们几个人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点破,或许他们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借口来掩饰,睦野心软看不得付缜在他面前死去,而付缜也想要看着睦野,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求得他心灵上的救赎。
下人将煎好的药端上来,睦野端起药以指尖一点尝了一口,“这药煎的办法不够准确,火房在哪,带我过去看看。”
付文庭忙让下人给睦野带路,付缜精神太过疲惫,睦野的暂时留下让他精神得以稍缓放松下来,倦意席卷,付缜很快在付文庭的伺候下睡着。
付文庭松了一口气,他见曲溪青并未和睦野去火房,就道:“时候还早,你用过早饭了吗?”
这话问了显然多余,曲溪青和睦野刚要趁早离开就被付文庭拦下,付缜晕过去的事又让睦野忙了一阵,哪里有时间顾得上吃早饭,曲溪青正欲拒绝,却突然想到什么,话到了嘴边一转,“没吃,可以让人送过来吗,我饿了。”
想着睦野一会儿还要过这边,付文庭便叫下人把早饭送来这屋,曲溪青在桌前入座,等得百般聊赖。
付文庭余光频频看向曲溪青,一番话在心里憋了又憋,直到睦野把重新煎好的药端过来,付缜喝过药后睦野要给他施针,房内除了付缜和睦野,其余人都要出去,付文庭跟在曲溪青身后,眼底闪过几分挣扎,最终仍是上前道:“公子,有些话想与你说,可否移步——”
曲溪青答应得爽快,“带路。”
付文庭将曲溪青请到后院里的亭台之上,开门见山道:“公子,我想请你劝说睦野,让他替我爹解开心结,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睦野的娘已经去世多年,如今能当解铃人的人只有他。”
他顿了顿,又道:“爹如今也到了一定年纪,剩下的年头不多了,自我娘病逝后,他一直独身一人并未再娶,他于睦野和睦婉而言不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在这一点,我知道我占了很大的便宜。我爹对我虽然严厉,却是个好父亲,这是我的私心,我希望他能活得久些,于情于理,我都不该也没有脸去求你们这样做。”
“可我还是选择做了这个没皮没脸的人,我想我爹活下去,他是个好官,城里的百姓需要他,我知道你能劝睦野,我们说的话他沉默相对,若是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进去。”
曲溪青好笑地环起双臂,“你是不是把我想成好人了。”
“你是好人。”付文庭笃定道:“那次闹慌灾的事情,我离开时你问过我一些问题,不久后巡抚突然就施令开仓放粮,而那时我爹上门欲和巡抚谈此事,巡抚却闭门不见,事发突然,我总觉得此事与你有关。”
付文庭看着曲溪青的目光异常柔和,“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能让巡抚开口,不过从这点上看你一定不是坏人,而且,若我爹死了,睦野就是不说,他心里也会不好受,你就当帮帮睦野好不好?”
曲溪青垂眸不语,他转过身望着远处的景色,身后又传来付文庭的声音。
然而付文庭却换了话题,他问的话不再和他爹有关,而是问曲溪青,“你、你嫁给睦野,到如今可还好?”
曲溪青回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付文庭被看得无地自容,却硬着头皮道:“当我知道睦野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时,心里头一片乱糟糟的。”他失神笑了笑,“谁能想到我们两兄弟会同时喜欢上一个人,可如此戏剧性的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当时、当时真的很想将真相一字不落的告诉睦野,凭什么就只有我一个人被这些事干扰烦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