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洛九思微笑。
“那些东西……全部,都是有生命的。有自己的思想, 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你们知道中国历史上, 有一种叫做‘死士’的人吗?我制作的人工生命体, 大抵就是这样的存在吧。绝对服从于我, 但当我不曾下达指令时, 他们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去行动。”
“在这一方面,我所学的与爱因兹贝伦是完全不一样的方向。虽然都可冠以‘炼金术’之称,但我这一脉的魔术是偏向于制造战争机器的,而爱因兹贝伦是以制造‘完整人格的人造人’为出发点的。”
“这么说吧,我做的这些东西,是只知战斗的士兵;而爱因兹贝伦家族制造的,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类。’”
说到这里, 洛九思低头笑了一下:“不过我觉得, 你们应该也无所谓我能不能制造真正的人类吧?目前对你们来说, 只要能赢得这场战争, 应该就够了。”
“我在这个世界应该不会停留很久……”过了这么多天,洛九思渐渐的也品出了些许意味。可能是因为自己曾经把这个世界三分之一的基石带走了的缘故,这个世界对他……不怎么友好。这是好听点的说法,其实洛九思觉得,这个世界的意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弄死他。
但这个世界也很贪心,它想要借助洛九思作为万千世界中最特殊的“奇迹”的力量,像是德累斯顿石板那样,改写即定的命运。
洛九思几乎是被气笑了, 是,当初带走玛雷指环是他不对,为此付出赔偿实属应该;但是,卸磨杀驴也不是这么来的吧,一边给他添堵要弄死他,一边还指望他当牛做马帮忙改写命运?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感念于沢田纲吉的信任,愿意帮助他们,但这不代表他会心甘情愿的被这个世界的意识坑。
等做掉白兰后……就是他跟这个世界的意识好好算账的时候了。
他洛九思,是色位的魔术师,是为数不多的,到达过世界“根源”的魔术师。
如果就这样不声不响的任凭他人欺压到头上,那位脾气不好的最古之王可是会好好的调教他的啊……
洛九思敛下睫。
或许是时候加一把火了。他现在没有办法与迦勒底取得联系,所以就无法通过灵子转移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只要有机会,只要出现哪怕是极其微小的一道缝隙——
洛九思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右手背上的令咒。
他们曾经郑重其事的对他说过。
但凡君命,无有不从。
梦境永远都是瑰丽奇伟的。洛九思在迦勒底时经常做梦——这不是他能够掌控的——因为彼此间魔力的流通连接,洛九思会在梦中窥见自己召唤而来的英灵们的记忆。
……那是,被每一位从者埋藏在心底深处,若有可能希望永远都不会被看见不会被知晓,是他们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亦是构成“英灵”这个存在的,最重要的生前事迹所衍生而出的“灵核”。
洛九思见过吉尔伽美什统治下的乌鲁克,见过亚瑟王和她的圆桌骑士还有那遥远的理想乡,见过莫德雷德握着剑站在阿尔托利亚面前的剑兰丘之战,见过护国的圣女举着大旗平复战乱将神的荣光带给被战火侵占吞噬的法兰西。
他跟着他们在凯尔特的土地上疾行,也曾于千年风雅的平安京品茶赏月,看着亚历山大大帝驻马在世界的尽头看无边的海,听娇俏可人的女神浅唱低吟遥远的希腊那流传在爱琴海畔的歌谣。
梦对洛九思来说,意味着不同的风景。
但是今天的梦,有些奇怪。
这里应该是他的梦的,因为洛九思看到了熟悉的,属于迦勒底的装饰风格,还有他自己的房间。一定要说的话,这是一间非常单调的房间,缺少娱乐物品,除了一张床之外就没什么大些的家具了。
可是,一直忙于在特异点之间穿梭和不断提升自己能力的御主,又怎么会有时间去享受呢?在战斗之外就是不断锻炼自己的苦行者,又怎么会有精力去关心自己的生活环境与质量呢?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和令人心疼,但这的确是名为“洛九思”之人在迦勒底的日常。
“kufufufufufu~~~这里居然就是你的心像风景吗?在你的内心深处,居然是这样的。”
“呵,看上去真是和那些无聊的研究所一样啊……”
凤梨头,异色瞳的青年突兀的出现在洛九思面前。他很是嫌弃甚至是厌恶的看了一眼周围,手一挥,暗红色的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一样的颜色的光幕从四周开始侵蚀这属于洛九思的心像风景。血色的天空出现在两个人的头顶,死寂的像是最深层的地狱。
“六道骸。”洛九思还记得这位彭格列的雾守。毕竟对方那双异色的双瞳也好,造型奇葩的凤梨头也好,都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某种意义上来说,六道骸是会让人印象深刻,无法轻易忘怀的人呢。
“这里……是我的梦境——或者说,是我的精神世界吧。”洛九思缓缓的道,“你这样肆无忌惮的闯入我的世界,无论怎么看起来,都是一种无礼的表现。更何况,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是‘彭格列的座上宾’。”
“怎么,你们彭格列,就是用这种方式对待重要的客人的?”
六道骸笑了。之前还只是小声的低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笑声愈来愈大,笑的越来越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