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我生来便该是如此漠然的脾性才对。”她轻声笑了。
本该是一段痛苦的经历,却被她如此云淡风轻的说了出来,仿若那故事的主角并不是她,而她也只是在陈述一件从别处听来的往事而已。
玉洛只觉着心口发紧,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呼吸有些困难。
子熙不知道的是,那桩事他不仅参与了,而且永远也不会忘记。
两千年前……正是人间群雄争霸、战乱不定、民不聊生的时候。
横行的怨气催动了藏在人界的镇印柱石,充足的养料让沉睡中的森夥突然醒了过来,子熙又正巧在这时候偷偷下凡,让他无意中知道了这位小侄女还活着的事实。
等玉洛感知到封印异动时,已晚了一步。
森夥惯会蛊惑人心,子熙一心救助难民,却被难民群起攻之,险些成了献祭天神的祭品。
回忆起那血淋淋倒在自己怀里的人,玉洛便觉着是自己过于无用。
“对不起,有我在,以后再不会让你受伤了!”时至今日,依旧止不住的后怕。
子熙突然间被人揽进了怀里,属实有些莫名其妙,可在听了这番誓言后,那下意识要推开对方的手却是僵住了。
“……额,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半晌后,终于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提醒。
从玉洛怀里解脱出来后,子熙忙侧首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其实我是想说”,几番斟酌后开了口,“如果……如果你想要扇子的话,我可以再想想办法。”
惜命,是在吃了道德天尊他老人家那么多精心调配的仙丹妙药之后顿悟出来的道理,也一向是她处世的首要行为法则。
“我们去前头找个酒楼歇歇脚。”玉洛并未听见她说的话,只替她挡住了往来路人的拥挤,提议道。
老龙王的纳妾礼定在了秋高气爽的九月,而如今方才五月,尚且早着哩,可以在人间多逗留一段时日。
许是方才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子熙今日乖得很,由得他牵了手,随他穿梭在人群当中。
来往路人频频转头,那打量在两人身上的目光,或新奇或惊叹或不善,应有尽有。
在这样赤/裸裸不加掩饰的目光下,她便觉着浑身不舒服。
两千年前那桩被刻意遗忘的旧事如充了气的漂子,缓缓浮上心头,前因后果虽已不记得,但那份恐惧却仿若刻进了骨子里。
那是一头蛰伏的野兽,稍稍勾引,便有出笼的征兆。
玉洛掩于袖中的手偷偷捏了个诀,便再无人驻足指指点点了,子熙这才松了口气。
醉仙居里宾客如云,三楼一雅间里,玄衣男子椅窗而坐,双目追随着街面上那牵手而行的一男一女。
右手抚上左胸,那儿曾有两颗跳动的心脏,自五千年前双双沉寂之后,其中一颗,今天似乎隐隐有了活过来的迹象。
一阵杀气逼面而来,他急忙闪身让开,同时一记凌厉的掌风迎上,这才堪堪躲过,可右臂仍旧被震得麻木。
尚未出招,仅一道无形的杀气便已逼得他这般狼狈,可见那人对他的仇恨历经五千年也不曾消弭。
雅间的方桌已被那杀气劈成了两半,桌上的酒壶也都炸裂开来,琼浆迸洒,于衣袂上留下大块大块的深色痕迹。
如此情景,与五千年前魔宫里的那一幕,何其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