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捏出来的泥坯不仅不光滑,且还形状怪异,并未将中庸对称之道诠释完美,显然与那座造型奇特的烧窑同出一人之手。
看她竭尽全力的想要将已经长歪了的泥坯捏得更浑圆一些,不知为何,赤瑛竟在这样努力的画面中发觉出些好笑来。
察觉到了他憋不住的嘲笑,柒熙竟也未恼,只侧眸丢了个嗔怪的眼神过去,心里倒是越发的佩服起玉洛来了。
她现下所用的一杯一盏皆出自他之手,而不单单是酿酒制瓷,他似乎样样风雅之事皆能做到登峰造极之境。
看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赤瑛还当她是在为制瓷一事烦忧,遂建议道:“人族于此道上可谓是炉火纯青,帝君与其自己闭门造车,倒不如到仙界提个自凡间修行得道的小仙问上一问。”
柒熙恍然大悟,“你这建议不错,一道办了吧!”
没过多久,帝君便亲自动手拆了那座烧窑,制瓷一事不了了之,也再未提起过。赤瑛只记得那小仙跌跌撞撞离开的时候神情颇为复杂,回望神宫大门时,依旧泫然欲泣。
一日,她唤了赤瑛前来,“两百年了,你还是不打算归家吗?”
“帝君何出此言?”赤瑛不知她为何无缘无故提起归家一事,遂未直接回答。
柒熙斜倚着栏杆,探身出亭,于是乎,这一池的锦鲤都围了过来,个个身形优美,活蹦乱跳,鱼鳞在晨光下闪着熠熠红光,皆是张大了嘴等待投喂。
她一点点掰开鱼食撒下,引得鱼儿们争抢不休,见此,她微微蹙了眉头,只有洒下更多的鱼食。
瞧着鱼儿们平静些了,她才开口回答赤瑛的问题。
“即日起,我便要云游四方,或许百十年间是不会回神宫了,你留在此处亦无用,不若归家去。”
她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淡淡的语气,似乎赤瑛的去留与她而言并未有半分的不同,以至于他有些微的难过,但更多的则是不甘。
“玉洛帝君也要同去吗?”
“玉洛?”
在她的认知里,每个生灵都是独立的个体,并没有谁一定要跟着谁的道理。
虽说在上古时期,玉洛身为她的坐骑,理当与她形影不离,但如今神族倾覆,六界已分,她不再需要坐骑,而玉洛身为麒麟一族的皇者,更没有必须陪在她身边的道理了。
虽然她并不理解赤瑛为何会做此疑问,却也还是摇了摇头,回答道:“他不比我,是个清闲的。”
此话一出,赤瑛便也放下心来,早先心里那些拥堵也随之消散。
“神宫尚有事情需要蒲夷神官处理,我却是个无事可做的,帝君不若带上我吧?我过往常常在外游荡,兴许还能给帝君指指路。”
听了他这一番话后,柒熙终于肯放下鱼食回头,只见他睁着亮堂堂的眼睛满是期盼的看向她,眼角眉梢压制不住的祈求,十分的夺人眼球。
她不禁在那祈求中愣了神,但也只稍稍犹疑了片刻便点头应允了,“倒也无妨。”
想来赤瑛确实是有家却不可归,一旦离了昆仑神宫,也只有四处流浪。加之她确然是个不记路的,有他跟着,玉洛和蒲夷兴许能放心些。
是以,百年间,六界皆知,司战帝君身边多了个如影随形的小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