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不曾料到最先提起正事的会是一介女流,李金有一瞬间的诧异,眼珠子偷偷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游弋。
直到瞧见玉公子对这一明显与夫纲相悖的行径似乎并无异议之后,这才收敛了心底“后宅妇人愚昧无知”的成见,将游移不定的目光凝在了玉夫人的身上。
宠辱不惊、冷静自持,此女倒真有几分成大事者的气质。听闻,凶案现场率先站出来与差役交涉的是位女子,想来便是她了。
“申时一刻。”李金状似老实的回答道。纵使他此刻胸中辗转多番,面上却并无多少变化,尊敬有之,真诚不足。
闻此,子熙与玉洛默契的相视而笑。
果不其然!
两人申时刚出玉宅,而府衙接到报案时,他们还未出城。算上在城门外耽搁的时间,结合双方脚力情况来看,对方应该是在一接到举报信便整兵出发了。
至此,就连离凰也掀起眼皮看了过去,虽说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斜倚着掉皮的墙壁,但神色已悄然多了几分认真。
“何人报案?”子熙又问。
“流浪乞儿。”李金答。
“举报人并未露面,”许是见牢内之人微不可查的蹙了眉头,他又补充了一句:“只留下举报信一封,写了案发时间和地点,买通流浪乞儿击了鸣冤鼓。”
他这话说得认真,离凰却是嗤声笑了出来。
笑声清脆,却并没有半分少女的纯真,引得在场之人纷纷侧目看去。
离凰直接无视了李金的不满,更不曾将他压抑的怒火放在心上。纤长的手指一寸一寸抚过殷翎的剑柄,灵活的指尖将镂空的凤栖梧桐图案一点一点的勾勒完整。
壁上的火把“噼啪”一声,猝不及防的爆出个火星,在摇曳的剪影之下,垂首倚墙的红衣女子更多几分妖冶与邪魅。
“仅凭一封落款都没有的信,你们便如此大张旗鼓的抓人?”
带笑的嗓音砸在阴暗的地牢里,也压得那尸位素餐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此话说得裸/露,该有的讽刺半分也不曾藏着,直叫李金听红了脸。
不怨旁人出言奚落。喜洲本就是边疆之城,远离经济、政治、文化中心,开化较晚,匪气较强,而自从出了徐知州这个皇亲国戚之后,风评更是没再好过。
州府各级官员在其位不谋其政是官场特色,脑子里整日想的无非就是如何来钱,如何享受。政绩掺假、官身私营、权贵勾结、欺压百姓,正可谓是劣迹斑斑,数不胜数。
李金硬着头皮解释道:“鸣冤鼓一响,不管是何人报案、何种案件,府衙都必须受理,这是规矩。”
对此说法,离凰只是鼻孔出气,冷哼一声,不再搭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还是子熙出言打破此般氛围。
“可否让我看看那封举报信?”她问。
“这……”李通判显得有些为难,迟疑道:“这恐怕不合规矩。”
“不论是蓄谋杀人,还是激情杀人,总得有个由头吧?”
开口的,正是那恨不得将自己变成花钿,黏在心上人身上的琼泽仙君。
子熙接过师兄的话头,继续道:“大人明察秋毫,自然看得出此案疑点重重,也断不会听信举报者的一面之词,更何况还是封来源不明的举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