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压在遍布沙石的泥土路面上,带起阵阵倾侧摇曳的颠簸。这也使得车厢里刚刚经过生死拼杀的士兵脸上,更增添了几分淡淡的疲惫。
变异人没有持续对车队的围堵。当偷袭者的尸体从突击车上被抛下后,它们仿佛受到了很大惊吓一般,从原来占据的位置纷纷让开,绻缩到周围房屋的阴暗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人类车队从自己面前飞驰而去。
林翔仰着头,靠在坚硬的车厢甲板上沉默着。直到现在,他脑子里所充斥的,仍旧还是十几分钟前所发生的一切。
那个声音,绝对不是什么虚幻。他敢肯定自己确实听到了。可是。。。。。。怎么说呢,那个出现在脑海里的声音,并非惯常熟识的汉语。而是一种他从未听到过,也极其陌生的另类语言。
但是,他却偏偏能够听懂。
或许,这不能算作是听。怎么说呢!仿佛是一个潜伏在脑子里的声音,一种神秘的意识,用这种特殊的方法,让他“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这实在太诡异了。林翔觉得:这简直就是只在电影里才会发生的场景。
还有,被杀死的变异人,望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古怪。它眼睛里映射出来的炽红血光,刹那间似乎变得隐隐有些淡化。其中也没有以往那种狰狞与凶残。取而代之的,似乎。。。。。。似乎是畏惧,还有。。。。。。还有尊敬。。。。。。。
这可能吗?不,听起来,这更像是一个笑话。
基因锁。。。。。。寄生士。。。。。。见鬼,这到底都是些什么啊!
“呼————”
林翔狠狠地扯开防护服领口的扣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把所有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清除干净。可是,越这么做,各种各样纷乱而至的念头,更是如同来回盘旋的苍蝇一样,让烦躁不已的他片刻不得安宁。
就在指头刚刚拧开衣扣的一刹那,林翔的身体忽然猛地微微一颤。正要把衣领分朝两边狠拽的手掌,也仿佛触电受惊一般,顿时硬生生地僵在那里。
肩颈。。。。。。伤口。。。。。。对了,那道伤口,那处在逃离明市城的时候,被变异人刺伤的位置。难道说。。。。。。我终于还是变成了那些怪物中的一员了吗?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左手。发现柔软的五指丝毫没有粘合并拢的迹象。裸露在外的皮肤虽说有些发黑,却仍旧保持着固有的本来颜色,而并非像变异人那样,呈现如煤若墨一般的死样漆黑。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仍然还能算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坐在颠簸摇晃的车身里,额角冒出的阵阵冷汗,已经彻底浸透了发梢。也正因为如此,不由自主的身体颤抖,才完全被车体的震动所遮掩。
林翔可以肯定————自己已经被那种不知名的病毒的所感染。可是令他感到疑惑的是,身体并没有像那些被杀的死者一样出现变异。
这不正常。
那么多人都死了,唯独我是个例外?
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
“嘎吱————”
突然,橡胶轮胎与地面之间剧烈摩擦带起的刹车响声,在逃难队伍中引起阵阵惊乱和恐慌。透过突击车的玻璃前挡,可以清楚地看见:十余名斜提骨刃的变异人,正从街道的对面缓缓走来。那一双双深陷眼窝的眸子里,充满了对淋漓鲜血和渴求和欲望。
齐越没有下令,也没有人开枪。除了不明就里躲在母亲怀中号哭的孩童外,所有人都在用复杂而畏惧的目光,望向这些可怕的索命者。
所有变异人的身上,都穿着破烂不堪的军制防护服。其中几个甚至还戴着血迹斑驳的军用头盔。就在防护服左臂上端的位置,赫然贴有一个图案,以及用醒目黑线绣出的“陆军”字样。
“他们,曾经是我们的人。。。。。。”
上校面色发青,口中下意识地喃喃着,紧捏着枪托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发抖。
身为最精锐的军人,他可以勇敢的面对任何对手。可是,眼前出现的这些怪物,却是活生生的昔日同袍啊!
他实在下不了手。这简直就和亲手开枪,结果自己的兄弟一样难受。。。。。。。
“都给我让开————”
突然,林翔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从车厢里扑跃而起,猛地抢过旁边士兵手中的G180S远程狙击步枪,重重架放在车顶的横梁上。随着沉闷的枪声,走在最前面的变异人头部,已经爆开了粗如碗口的血洞。
“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一定要杀了他们,快动手啊————”
林翔一面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一面透过瞄准镜上的十字,将一发又一发子弹准确地射出。两行夺目盈眶的热泪,早已顺着面颊滚落而下。
那些变异人,都是自己的战友。如果没有他们,自己恐怕早就已经死在明市城中,成为在废墟间寻找猎物的行尸走肉。
林翔至今清楚地记得:队长临死时对自己说过的话。
“趁着我还清醒,快砍掉我的脑袋。别婆婆妈妈像个娘儿们。老子是军人,要死得堂堂正正。求你,别让我变成那种冷血的怪物————”
死,是最轻松的解脱。尸体的变异,却是对死者最大的侮辱。
“射击————”
多管机枪喷射出的密集弹雨,把逼近的变异人打得步步倒退。狂暴倾泻的金属弹幕,把它们强悍的身体撕裂得支离破碎。洞穿身体的弹头,带着温热的脑浆和柔软的心脏碎片四散飞溅。。。。。。几分钟后,宽敞的街道上,只留下一具具躺卧在血泊中的黑色残尸。
林翔擦干眼角的泪水,面无表情地跳出车厢,快步走到距离最近的变异人尸体旁。拔出腰间的匕首,对准还在抽搐的脖颈用力插下。随着一阵骨肉割离的肢解声,他从腥臭的血肉中捡取出一条方形挂坠,小心翼翼地放进胸前的衣袋里。
那是夏国军人的身份铭牌。上至将军,下至士兵,每人都有。
第二具。